兩人謝過掌柜,沿著青石板路走向街尾。老宅的木門虛掩著,門環上的銅綠已經結塊,推開時發出“吱呀”的聲響,驚起了梁上的灰塵。院內雜草叢生,只有廊下掛著的一串青銅鈴鐺還算完好,鈴鐺上刻著細密的纏枝紋——與婉清當年系在發間的那串一模一樣。
“是她的。”韓立的聲音有些低沉。他們在民國界域遇到的那位婉清小姐,最終沒能等到參軍的未婚夫歸來,臨終前將這串鈴鐺掛在了廊下。
歷飛雨走近鈴鐺,指尖剛觸到冰涼的金屬,鈴鐺突然無風自鳴,發出細碎的聲響。伴隨著鈴聲,院內的雜草竟開始退去,露出底下整齊的石板路,廊下還出現了一個模糊的虛影——穿藍布旗袍的姑娘正踮腳系鈴鐺,發間別著一朵白薔薇。
“阿澤說,等他回來,就用這鈴鐺聲做聘禮。”虛影的聲音帶著笑意,卻透著不易察覺的酸楚,“他還說,薔薇花開的時候,就會騎著馬回來接我。”
鈴鐺聲越來越急,虛影漸漸變得透明。歷飛雨突然想起在民國老宅找到的那本日記,最后一頁畫著一朵沒上色的薔薇,旁邊寫著“等你回來上色”。
“他回來了。”韓立輕聲說,將那本從民國界域帶出來的日記放在廊下的石桌上,“在你走后的第三年,他拖著傷腿回來的,手里還攥著一束干薔薇。”
虛影猛地頓住,透明的臉上流下兩行清淚。她顫抖著伸出手,想要觸碰日記,指尖卻穿過了紙頁。鈴鐺聲漸漸平緩,像是一聲悠長的嘆息,虛影化作點點光斑,融入了青銅鈴鐺中。
廊下的雜草重新長了出來,卻在石板路縫隙里冒出了幾株薔薇幼苗。青銅鈴鐺上的纏枝紋仿佛活了過來,纏繞著幼苗向上生長。
“執念解開了,物件也就歸位了。”歷飛雨看著那串鈴鐺,它不再散發悲傷的波動,反而透著淡淡的暖意,“就像數據界域的冗余信息,這些未完成的念想,其實是界域的‘根’。”
韓立撿起墻角一塊碎瓷片,瓷片上畫著半朵桃花,與他在清朝界域見到的那只摔碎的桃花碗正好能拼上。“看來這界域藏著不少我們走過的痕跡。”他將瓷片放回原處,“每段旅程,都留下了屬于它的舊物。”
兩人走出老宅時,青石板路上的露珠已經曬干。街角的座鐘敲響了正午十二點,聲音洪亮,帶著新生的力量。掌柜站在茶館門口朝他們揮手,手里捧著一個修好的梳妝匣,匣子里插著新鮮的薔薇。
“看來這界域的失衡,就是這些被遺忘的執念在‘鬧脾氣’。”歷飛雨回望整條舊物街,那些老物件仿佛都舒展了眉頭,“解開一個,界域就鮮活一分。”
韓立點頭,指尖的源初代碼晶體微微發燙,投射出一行金色的字:“萬物有靈,執念為橋。”
“下一個界域,會有什么等著我們?”歷飛雨踏上星槎舟,青銅鈴鐺的余響還在耳邊縈繞。
韓立望著前方變幻的星界門,眼中閃爍著期待:“不管是什么,總有需要我們解開的結。”
星槎舟緩緩升空,舊物街在下方漸漸縮小,青石板路像一條碧綠的綢帶,纏繞著無數閃光的舊物,那些曾被遺忘的故事,此刻都化作了界域的養分,滋養著新的生命。旅程還在繼續,而他們的行囊里,又多了一串帶著薔薇香的青銅鈴鐺,和一段關于等待與重逢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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