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紫淵星途
星槎舟破開橙黃流光的剎那,艙內的戲譜突然無風自動,《別亦難》的旋律與前方紫蒙蒙的光流產生奇異共鳴。歷飛雨按住案上的兼容硯,硯池里的活墨劇烈翻涌,竟凝成一幅星圖,圖中無數光點沿著紫線游走,像是被無形的絲線牽引。
“這界域的靈力……帶著‘織’的意味。”韓立指尖點向星圖邊緣的一顆亮星,光點立刻順著他的指尖游走,在硯臺邊緣織出半只展翅的星蝶,“像是用星辰作線,在虛空中編織出的世界。”
歷飛雨將靈識探入紫光,識海瞬間被億萬星辰的嗡鳴淹沒。這些星辰并非實體,而是由純粹的“星絲”構成,星絲纖細如發,卻蘊含著比丹青界域墨靈力更磅礴的能量。它們在虛空中交織、纏繞,時而化作奔騰的星獸,時而化作懸空的城池,最終定格為一道橫跨光流的星橋。
“是‘星織界域’。”他收回靈識,掌心已凝出一縷淡紫星絲,星絲在指間流轉,竟自動織成一個微型星槎,“這里的一切都是星絲織就的,包括時間與空間。那些星軌不是自然形成,是有人在刻意編織。”
星槎舟駛入紫光,舟身立刻被星絲纏繞。這些星絲并未造成阻礙,反而像水流般托著舟身前行,護罩上的靈紋與星絲產生共鳴,化作一道道閃爍的星軌符文。流脈舟的綠光融入星絲,竟讓周圍的星軌泛起翡翠般的光澤,連共生靈力的運轉都變得更加流暢。
“這些星絲能增幅靈力。”韓立望著艙外掠過的星獸虛影,那些由星絲織成的巨獸雖無實體,卻透著栩栩如生的威壓,“但也帶著‘束縛’的意味——你看它們的軌跡,每一根星絲的游走都有固定規律,像是被編死的紋路。”
穿過星橋,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這是一片由星絲織成的無垠虛空,無數星軌如彩帶般縱橫交錯,其上點綴著大小不一的“星梭”,星梭拖著長長的光尾,在星軌上有序穿梭,發出悅耳的嗡鳴。虛空深處,矗立著一座由億萬星絲織就的巨塔,塔身繚繞著七彩星霧,隱約能看到塔內流淌著更精純的星絲,仿佛是整個界域的源頭。
“那是‘織星塔’。”歷飛雨指著巨塔,靈識捕捉到塔尖傳來的波動,與硯臺星圖中心的光點完全一致,“是星織界域的本源,所有星絲都從那里延伸出來。”
他們駕駛星槎舟靠近一座漂浮的星島。星島表面覆蓋著星絲織成的植被,葉片邊緣閃爍著星芒,踩上去軟綿綿的,像踩在上等的云錦上。島上有群形態奇特的生靈,它們人身蛛腹,正吐出銀色的星絲,修補著斷裂的星軌——顯然是界域的“織星人”。
“外來的旅人?”一個織星人注意到他們,停下手中的活計。她的上半身是清秀的少女模樣,額頭嵌著顆淡紫星晶,下半身的蛛腹泛著珍珠般的光澤,吐出的星絲在指尖靈活地編織,“你們身上的靈力很特別,不像我們織就的星絲,倒像是……自然生長的靈脈。”
“在下歷飛雨,這位是韓立。”歷飛雨拱手行禮,“我二人誤入貴界,見此地星軌奇特,特來請教。”
織星人眨了眨眼,星晶閃爍著好奇的光:“我叫織月,是這‘碎星島’的守島人。你們來得不巧,最近織星塔那邊出了怪事——織出的星絲越來越脆,好多星軌沒到年限就斷了,連塔底的‘本源星核’都變得暗淡。”
她指向島外一條斷裂的星軌,斷裂處的星絲泛著死灰,輕輕一碰就化作星塵:“以前星絲斷了,用本源星核的靈力一引就能接上,現在……連大織師都沒辦法。”
韓立蹲下身,拾起一縷斷裂的星絲,星絲在他掌心迅速枯萎。他將離陽玉的暖意注入其中,星絲竟短暫地恢復了光澤,卻依舊維持不了形態:“不是靈力不足,是星絲的‘韌性’沒了。就像織錦少了經緯交錯的力道,看著完整,實則一扯就斷。”
織月的星晶黯淡下去:“大織師說,是‘織法’出了問題。百年前,老織王定下‘天軌織法’,說只有讓所有星絲按固定軌跡編織,界域才能穩定。可這百年下來,星絲越來越死板,連我們織星人吐絲時,都覺得胸口發悶。”
她領著兩人來到島中心的星織臺。臺上擺放著一架巨大的織機,織機上纏繞著各色星絲,正自動編織著一幅星圖,只是圖中某些區域的星軌明顯歪斜,與周圍的規整格格不入。
“這是‘活星圖’,能映出全界的星軌狀態。”織月指著圖中歪斜處,“這些地方的星軌總在自行變動,大織師說這是‘亂絲’,每次都強行把它們織回原位,可越織,斷得越快。”
歷飛雨盯著那些“亂絲”,突然發現它們的游走軌跡雖不規則,卻隱隱與自己的空間回溯之力產生共鳴——那是一種自然生長的韻律,而非刻意編織的死板。他伸手觸碰織機,星絲立刻順著他的指尖爬上手臂,在皮膚上織出一道流動的星紋。
“我知道問題在哪了。”他對韓立與織月道,“老織王的天軌織法太過追求‘整齊’,就像用同一模子刻出千萬朵花,看著好看,卻失了花的生機。那些所謂的‘亂絲’,才是星絲本該有的樣子。”
二、織法之爭
織星塔比遠觀時更加宏偉。塔身由無數星絲層層疊疊織就,每一層都對應著不同的星軌,塔檐下懸掛著星絲編就的風鈴,風吹過時,發出的不是鈴聲,而是星軌運行的嗡鳴。塔底的大門是用七彩星絲織成的,上面繡著繁復的織紋,仔細看去,竟是星織界域的創世傳說。
“大織師在塔頂的‘觀星臺’。”織月領著他們走進塔內,走廊兩側的星壁上,掛著歷代織王的畫像,畫像都是星絲繡成的,最后一幅是位面容威嚴的老者,額間的星晶碩大而明亮,正是定下天軌織法的老織王,“他已經三個月沒下塔了,整天對著本源星核發呆。”
塔內的星絲明顯比島外的更加精純,卻也透著一股僵硬的滯澀。越往上走,這種滯澀感越強烈,到了第七層時,竟有不少星絲因相互擠壓而斷裂,在地面堆積起一層星塵。
“你看這些星絲的斷面。”韓立撿起一撮星塵,星塵在他掌心凝結成細小的冰晶,“天軌織法強行讓星絲按固定角度交叉,時間久了,星絲內部的靈力就會相互抵觸,就像兩股方向相反的水流撞在一起,最終只能兩敗俱傷。”
來到觀星臺,只見一位白發老者正背對著他們,仰望著塔頂懸掛的本源星核。星核是一顆人頭大小的紫色晶石,表面纏繞著億萬星絲,只是此刻星核的光芒極其暗淡,連周圍的星絲都失去了光澤。
“大織師。”織月輕聲呼喚。
老者緩緩轉身,他的模樣與老織王有七分相似,只是額間的星晶布滿裂紋,顯然為星軌之事耗-->>費了大量心血。“織月,你不該帶外人來這里。”他的聲音帶著疲憊,目光落在歷飛雨與韓立身上,帶著警惕,“天軌織法是我界根本,容不得外人置喙。”
“大織師,星軌都快斷光了,還守著天軌織法有什么用?”織月急道,“歷道友說,是織法本身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