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許醒過來的時候沒有感覺到什么痛苦,身上也沒有疼的地方。
唯一的感覺就是餓,好餓。
就好像已經四五天沒有吃過飯的那種餓,一睜眼就感覺自己能吞下一頭牛。
他下意識往四周看,然后就看到有兩個人在關切的看著他。
但他身邊有三個人,那個沒有看他的是依然緊閉雙目的小白懸。
方許看到小白懸的時候猛然起身,然后就是眼前一黑。
可他撐住了,手腳并用的爬過去想看看小白懸怎么樣。
“他還活著。”
方許耳邊傳來一道聲音,不是很熟悉,也不算陌生。
方許對這個人的聲音格外敏感,敏感到聽見就會瞬間生出警覺。
松針公公。
方許停下動作,回頭看,見松針公公遞給他一包干糧:“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小太監還是保持著那么謙卑客氣的姿態,臉上是他標志性的笑容。
他的每一次性笑容幾乎都一模一樣。
也不能這么說,確切的說應該是他的每一種笑容都是固定的。
微笑是什么樣子,大笑是什么樣子,眉開眼笑是什么樣子。
在他臉上仿佛有一種公式,都是固定不變的。
“謝......謝謝。”
方許伸手把干糧接過來,但沒敢吃。
松針遞給他的食物,他不敢隨隨便便吃下去。
對這個人,方許不得不保持警惕。
只是警惕不是敵意,甚至都部能算厭惡。
因為松針雖然詭異可他好像一直都沒有壞心,在地宮的時候他刻意隱藏自己也是為了殺死先帝肉身。
最起碼,松針從沒有過害人的心思。
方許想到這又忍不住想,他是沒有害人的心思,還是沒有心?
在地宮方許眼睜睜的看著松針被打碎,頭顱缺了一半,身體被打崩,但就是沒有血沒有肉,連內臟都沒有。
“剛才我喂給你吃了一個丹藥。”
松針依然是那樣微笑著說話。
“藥是宮里來的,我知道方銀巡對丹藥似乎有些抵觸,但為了救你也沒辦法,你昏迷著,我也沒法和你商量,所以.......”
說到這松針抱拳俯身:“很抱歉。”
方許連連擺手:“沒事沒事,多謝松針公公相救。”
他說完后才注意到,原本應該在河邊涼亭等他的安秋影也在。
“是松針公公提醒我過來的。”
安秋影見方許看她連忙解釋了一句:“我是去河邊等你的,你說讓我去我就去了,我是聽話的。”
方許一笑:“我知道。”
他一笑,安秋影也笑了。
不知道為什么,方許笑她就放松她就想跟著笑。
方許挪到小白懸身邊,探了探小白懸的鼻息。
很均勻,很平穩,看起來只是在沉睡,暫時沒有生命之憂。
“雖不知道方銀巡用了什么法子救白懸道長,但他現在應該沒有太大危險。”
松針解釋:“我給他也喂了一顆丹藥,培元固本,應該有些用。”
方許又道了一聲謝。
他往四周看了看:“我昏迷了多久?”
松針回答:“一天一夜。”
方許怔住。
竟然過了這么久。
一天一夜,松針和安秋影就一直在這守著他們。
“咱們應該先離開這。”
松針臉上依然保持著公式般的笑容:“因為這里或許會有危險。”
他解釋道:“平章候府的事很快傳揚出去,本地官府和軍方我都能解決,可是有些人靠我宮里的身份解決不掉。”
方許清楚他說的是什么。
這里是鹿陵,平章候封地,平章候馮希寶被殺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到后族。
明面上解決不了的問題,后族有足夠的實力在暗中解決。
方許想到這隨即答應了一聲,俯身抱起小白懸。
“咱們走。”
......
小白懸一直都在昏迷,雖然生命體征平穩可方許的心一直懸著。
看著懷里緊閉雙眼的小白懸,方許腦海里斷斷續續都是小白懸告訴他的那些話。
有一句,像是針一樣始終刺痛方許。
“方許,你可以送我回家嗎?我想,讓我師父,再抱抱我。”
每當想起這句話,方許就想起那個無數個雨夜中,蜷縮在兩個枕頭之間,渴望得到擁抱的自己。
他不知道小白懸的過往,可他知道白懸對師父的思念,就如他對父母的思念一樣。
松針在路過的鎮子上買了一輛馬車,他做車夫。
車里,安秋影一直都不敢說話,她害怕打擾方許。
她看得出來,方許好像陷入某種痛苦之中。
她本能的想要安慰,可一無所知的她不知從何安慰。
所以,默默的陪伴就是她唯一能做的選擇。
方許伸手在小白懸的額頭摸了摸,沒有發燒,讓他心中稍定。
也不知道為什么,當孩子有些不舒服的時候,身為父母,伸手在孩子額頭觸碰之后沒有感覺到孩子發燒,都會心中稍定。
小白懸不是孩子,他只是看起來像個孩子。
然而在方許內心之中,小白懸就是他,就是那個曾經失去了天空和大地的他。
他的天空和大地再也不會回來了,但小白懸的天空和大地就在承度山青羊宮。
所以方許一定要把小白懸送回去,送到小白懸師父手里。
時間悄然流逝,方許又一次想起小白懸的話。
你可以怪我,原本地宮里的事是陛下交給我和玄境衛的。
回想地宮發生的事,方許根本就沒有怪罪過誰。
白懸以為地宮下面那個東西是僵尸,而他既然是陛下安排去的,那陛下也肯定得到了白懸的通報,也認為那是個僵尸。
所以一切計劃,都是針對僵尸而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