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支筆上。
柳寒煙的手微微顫抖著,接過筆,卻仿佛有千鈞之重,筆尖懸在卷軸上方,遲遲無法落下。
禮堂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方才的喧鬧徹底消失,只剩下一種令人窒息的寂靜。
忽然,柳寒煙猛地將筆往托盤上一擱,聲音透過蓋頭傳出,帶著一絲強裝的鎮定:
“我……我內急,要去……先去解手!”
此一出,在場眾人,皆是神情微變,卻無人出聲。
江自流卻在此刻開口,語氣依舊平淡:“人有三急,讓她去吧。”
得了師傅的首肯,柳寒煙如蒙大赦,也顧不得禮儀,提著繁復的裙擺,幾乎是踉蹌著,在一名侍女的小心攙扶下,匆忙轉向了后堂專門為賓客準備的凈房方向。
一離開眾人的視線,柳寒煙立刻扯下礙事的蓋頭,露出那張蒼白而焦急的俏臉。
她的目光如同疾風般掃過沿途的廊柱、角落、每一個可能藏人的地方,心臟在胸腔里狂跳,期盼著能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沒有……哪里都沒有……
當她從凈房出來,心沉谷底,失魂落魄之際,卻看見江自流不知何時已站在外面的庭院中,正背對著她,負手望著遠處起伏的山巒。
聽到腳步聲,江自流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開口,聲音里聽不出什么情緒:
“別找了。”
“那小子,不會來的。”
江自流的聲音像冰冷的錐子,刺入柳寒煙的心底:
“若是在他心中,你比那‘十一’劍和那只妖怪重要,今日這局面,根本就不會出現,至少,在你林師兄心里,你便是最重要的那個。”
柳寒煙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猛地抬起頭:“師傅誤會了,我并不期待他來,也不需要他來,至于林師兄……”
“我也不需要。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解決。”
說完,她不再看江自流,轉身,挺直了脊背,快步走回那喧鬧得令人窒息的正堂。
見她去而復返,堂內所有目光瞬間再次聚焦在她身上。
林軒見師傅江自流也慢悠悠地跟了回來,站在不遠處,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心中更是大定,認為師傅定然是站在自己這邊,已經說服了師妹。
他臉上重新堆起溫柔體貼的笑容,端過旁邊桌上早已準備好的一杯酒,迎上前去,語氣殷切:“師妹去了許久,想必渴了,先飲杯酒潤潤喉吧。”
柳寒煙心中苦悶郁結,正無處發泄,見他遞酒過來,看也未看,接過那白玉酒杯,仰頭便一飲而盡。
辛辣的酒液滾過喉嚨,帶來一絲灼痛,卻絲毫未能驅散心頭的寒意。
林軒見她如此“爽快”,心中竊喜,趁熱打鐵,再次將那卷散發著靈光的婚契并毛筆遞到她面前,聲音放得愈發輕柔:
“師妹,吉時不可再耽擱了,你看這婚契……”
柳寒煙目光落在那個決定她命運的卷軸上,沉默了片刻,忽然伸手接過。她沒有立刻簽字,反而抬起眼,看向林軒:
“林師兄,若我今日嫁給了你,他日,你還會允許我獨自一人,去行走江湖嗎?”
林軒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一怔,隨即失笑,仿佛聽到了什么孩子氣的話,柔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