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是在給安祿山這頭餓狼喂食,喂他最渴望的兵甲錢糧,喂他最渴求的虛名高位。”
李琚的指尖在輿圖上點了點,仿佛點在了那正在瘋狂滋長的野心之上。
隨后,搖頭低語道:“而他們所求的,無非是讓這頭狼更快地長成龐然大物,讓朝廷中樞的忌憚和恐懼壓過一切平衡的考量”
“最終,再去逼這頭被喂得膘肥體壯、野心爆棚的狼,去撕咬那看似龐大、實則早已被蛀空根基的獵物。”
大廳內安靜下來,只有李琚喃喃的自語聲。
“如此看來。安祿山這廝怕是用不了幾年,就得被這‘捧殺’之策逼反了。”
說罷,他轉過身來,背對著那描繪大唐錦繡江山的輿圖,任由光影在他臉上分割出明暗的輪廓。
“楊釗做得不錯。”
李琚淡淡贊了一句,隨即吩咐道:“讓他繼續從中挑撥,本王在西域,等他的好消息!”
“是!”
王勝躬身領命,卻未退走,而是喚來親衛,命其去傳訊。
李琚見狀,也不再多,繼續陷入了沉思。
書房內重歸寂靜,唯有炭火偶爾發出的細微噼啪聲,以及李琚指尖無意識敲擊紫檀案幾發出的輕響。
他目光重新落回那份關于碎葉新城進度的卷宗上,墨字卻仿佛被方才河北送來的血腥氣浸染,變得模糊而沉重。
安祿山這柄懸在大唐脖頸上的利刃,被河北世家用“捧殺”之策養的愈發鋒利,愈發臨近出鞘之日。
而西域大食,業已臨近改朝換代之期。
若是兩面同時起事,西域恐難應對。
時不我待!
思及此,李琚猛地起身,頎長的身影在地板上投下冷硬的陰影。
他幾步踱到懸掛的巨大西域輿圖前,目光掠過龜茲廣袤的屯田標記,最終落在遙遠的碎葉城位置。
“王勝!”
“屬下在!”
王勝再次應聲,躬身待命。
李琚瞇起眼睛,吩咐道:“你馬上持本王手令,即刻趕往碎葉督造局與龜茲屯田使衙門。”
他頓了一下,沉聲道:“告訴他們,碎葉新城堡主堡、三處棱堡及軍械工坊,工期再壓縮三成!所需錢糧、民夫,著李相統籌,不惜一切代價予以保障!延誤者,軍法從事!”
“龜茲屯田,今春務必將新墾荒田翻倍!所有冬灌水渠,增派三倍兵卒民夫日夜巡護,確保春播無虞!告訴屯田使,今秋糧倉不滿,他提頭來見!”
“是!屬下遵命!”
王勝心頭一凜,感受到李琚話語中那幾乎化為實質的緊迫感,不敢有絲毫怠慢,抱拳領命,轉身大步流星而去。
李琚獨自佇立在輿圖前,指尖劃過龜茲與碎葉之間那片廣袤卻標注著“待墾”、“待筑”等提示詞的空白區域。
炭火映著他側臉,明暗不定,唯有那雙深潭般的眸子,燃燒著無聲的烈焰。
安祿山的屠刀已高高舉起,留給他在西域這盤棋局上落子的時間,不多了。
而且西域經過這兩年的發展,多少也有了些家底。
也是時候,加快腳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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