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傲風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身著錦藍色云紋袍、腰佩美玉、手持一把白玉折扇的年輕男子,正從云舟上快步走下。
這男子約莫二十出頭,相貌算得上英俊,但眉宇間帶著一股慣有的驕矜之色,此刻,那雙眼睛正緊緊盯著葉傲風,目光銳利,隱含警惕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敵意。
他的視線在葉傲風與周清歌之間快速逡巡,尤其在看到周清歌臉上尚未褪去的明媚笑容和與葉傲風并肩而行的親近姿態時,那抹不悅之色更濃了。
周清歌見到此人,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禮貌但疏離地點頭道,“秦師兄。”
隨即轉向葉傲風介紹,“這位是秦少陽秦師兄,是我師父一位故交之子,現在在我周家做事,也算是半個同門。”
介紹得頗為簡單,顯然關系并不親近。
她又對秦少陽道,“秦師兄,這位是我的同鄉兼舊時同窗,葉傲風。他家中有些急事,需盡快趕回天心城,正好與我們同路,我已邀請他搭乘我們的云舟。”
秦少陽聞,眉頭幾不可查地皺了一下,但很快又舒展開,換上一副看似溫和實則帶著距離感的笑容,對著葉傲風拱了拱手,語氣不咸不淡,“原來是葉兄,幸會。清歌師妹就是心善,念舊,只是……”
他話鋒一轉,目光掃過葉傲風身上并不算特別華貴的衣衫,“我們這云舟是周家自用,載的都是自家人和貴重藥材,尋常外人上來,恐怕有些不便,也未必安全,葉兄若急于回鄉,渡口那邊快船也有不少,不如……”
“秦師兄!”周清歌秀眉微蹙,打斷了秦少陽的話,聲音雖不大,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葉傲風是我舊識,并非尋常外人。”
“師父常教導我們醫者仁心,救人急難,葉伯伯病重,我們既有能力相助,自然應當施以援手。”
“此事我已決定,師父那邊,我自會去說。”
秦少陽被周清歌當眾駁了面子,臉色微微一僵,眼中閃過一絲陰霾,但很快又強笑道,“師妹說的是,是為兄考慮不周了。”
“既然師妹堅持,那便請葉兄一同上船吧,只是船上規矩,還需葉兄遵守一二。”
最后一句,卻是對著葉傲風說的,語氣中帶著淡淡的警告意味。
葉傲風自是將這秦少陽的神色變化盡收眼底,心中了然。
此人顯然是周清歌的追求者,且占有欲不弱,將自己當做了潛在的威脅。
不過他此刻心系父親病情,懶得與這等小角色計較,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有勞。”
語氣平靜無波,仿佛根本沒聽出對方話里的機鋒。
秦少陽見葉傲風如此反應,只當他是怯懦或者不識趣,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再多,側身讓開了舷梯,只是目光依舊緊緊跟隨著兩人。
周清歌不再理會秦少陽,對葉傲風展顏一笑,略帶歉意地低聲道,“葉傲風,你別介意,我們上去吧,師父在等著呢。”
兩人登上云舟。
甲板上,一位身著素雅長裙、氣質清冷如蘭、看起來約莫三十許人的女子,正負手而立,遙望天際。
她發髻高挽,僅插一支簡單的木簪,容顏清麗,眉目如畫,但周身卻隱隱散發著一股生人勿近的疏離感和久居上位的威嚴。
正是周清歌的師父,周家醫術最高明的長老,也是周清歌的親姑姑——周慕云。
“師父!”周清歌喚道。
周慕云聞聲轉過身,目光先落在周清歌身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慈愛,隨即轉向葉傲風。
她的目光平靜而深邃,如同古井寒潭,瞬間將葉傲風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
這一看,周慕云清冷的眼眸深處,驀地掠過一絲極細微的波動。
以她深厚的修為和敏銳的感知,竟有些看不透眼前這年輕人的深淺!
他氣息內斂至極,站在那里,看似尋常,卻仿佛與周圍環境隱隱相合,毫無破綻。
這份修為和控制力,絕非尋常年輕修士能有。
看來這幾年在帝都,葉傲風得到了不小的造化。
“師父,你還記得葉傲風嗎?”周清歌介紹道,語氣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未察覺的雀躍。
葉傲風上前一步,姿態不卑不亢,拱手行禮,“晚輩葉傲風,見過周長老。”
“家父病重,心急如焚,幸得清歌姑娘相助,允晚輩同行,感激不盡,若有叨擾,還請長老見諒。”
周慕云在天心城有著極高的威望,而且曾經對葉傲風極其不錯,葉傲風心中是有一份尊重的。
周慕云微微頷首,聲音清越,“不必多禮。”
“清歌既已應允,你便安心在船上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