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頂層公寓成了林舒安的臨時作戰室。她幾乎足不出戶，所有精力都投入到那場無聲的策反行動中。

周謹提供的資料詳盡得可怕，她需要從中抽絲剝繭，找到最有可能撬動的支點。那位負責海外業務的副總裁，名叫李明翰，能力出眾卻一直被趙志堅的嫡系排擠，最近更是因為一個項目的決策失誤而被邊緣化，據說他私下多次表達過對趙志堅任人唯親的不滿。而那位銷售總監王海，則是趙氏的元老，掌握著大量核心客戶資源，但因與新上任的銷售副總裁理念不合，權力被大幅削弱，他那個不成器的兒子所在的子公司更是趙氏有名的爛攤子，隨時可能被拋棄。

林舒安沒有貿然行動。她先是動用了母親鄭麗那邊一些不常走動的、但與海外貿易相關的遠親關系，迂回地打探李明翰的近況和真實想法。反饋回來的信息印證了周謹的判斷，李明翰確實心懷怨懟，且最近似乎在暗中接觸獵頭。

另一邊，她通過二哥林書辰那個魚龍混雜的藝術家圈子，找到了一位與王海兒子有交情的、嘴巴嚴實的中間人。幾番試探下來，得知王海對兒子前途憂心忡忡，對趙氏現狀極度失望，但礙于多年情分和可能的報復，仍在觀望。

每一步，林舒安都將進展和獲取的信息，事無巨細地整理成報告，發給顧懷笙。他很少回復，偶爾會發來一兩個字的指令，如[繼續]、[暫停接觸王海兒子，風險高]，或者直接讓周謹提供更進一步的輔助信息。

這種模式讓她逐漸適應。她負責在前線收集情報、分析人性、鋪設暗線，而他則在后方掌控全局、評估風險、做出最終決斷。他們像兩個配合默契的齒輪，雖然地位并不對等，但效率奇高。

這天深夜，林舒安剛剛將一份關于李明翰最新動態的分析報告發出去，正準備休息，手機響了，是顧懷笙直接打來的。

她有些意外，立刻接起。

“李明翰那邊，可以推進了。”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熬夜后的沙啞，但依舊冷靜，“他明天下午會去‘云山’高爾夫球場。周謹會安排一個‘偶遇’，你準備一下，把我們的條件帶給他。”

林舒安心頭一跳。“偶遇”？讓她去？

“我……直接去？”她有些不確定。這超出了她之前“幕后聯絡”的范疇。

“嗯。”顧懷笙語氣肯定，“你是最合適的人選。林家小姐的身份，既有分量，又不至于像顧家的人那樣讓他立刻警惕。你了解全部情況，知道該如何把握分寸。”

他頓了頓，補充道：“周謹會在暗處確保安全。你只需要負責談。”

這是信任，也是考驗。他要將她推到前臺，親自去執行這關鍵的一步。

林舒安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緊張：“好，我需要哪些具體條件？”

顧懷笙簡潔地列出了幾條：保證他離開趙氏后的職業發展，保護他及其家人安全，以及一筆足以讓他安頓生活的“顧問費”。條件優厚，但要求他必須提供能徹底釘死趙志堅及核心團伙的關鍵證據。

“我明白了。”林舒安記下要點。

“記住，”顧懷笙在掛斷前，聲音低沉地提醒，“他不是朋友，是交易對象。保持距離，亮出籌碼，拿到我們要的東西。”

“明白。”

結束通話，林舒安再無睡意。她走到衣帽間，挑選明天要穿的衣服。不能太正式，顯得刻意；也不能太隨意，缺乏氣勢。最終她選了一套剪裁優良的米白色休閑西裝，既不失干練，又符合高爾夫球場的氛圍。

她對著鏡子，練習著表情和語氣。冷靜，自信，帶著林家應有的底氣，又不能顯得盛氣凌人。她要讓李明翰感覺到，這是一次合作，一次互惠互利的交易，而不是施舍或脅迫。

第二天下午，“云山”高爾夫球場。

林舒安按照周謹的安排，出現在練習場。她心不在焉地揮著桿，目光卻留意著入口方向。當看到李明翰獨自一人背著球具走進來時，她按計劃“不小心”將一顆球打到了他附近的方向。

“抱歉！”她適時地露出歉意的微笑，走上前去。

李明翰約莫五十歲年紀，身材保持得不錯，但眉宇間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郁氣。他認出了林舒安，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恢復了客套的禮貌：“原來是林小姐，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