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帶著一絲清冽的寒意,透過百葉窗的縫隙潛入病房。今天的氣氛與往日不同,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審慎的期待與不易察覺的緊張。這是陳醫生約定進行出院前最終評估的日子。
顧懷笙醒得比平時更早一些,他沒有立刻起身,只是靜靜地躺著,感受著身體在晨間蘇醒時的狀態。背后的傷口傳來熟悉的悶痛,但不再有那種尖銳到令人窒息的撕裂感。四肢依舊沉重,肌肉酸痛猶存,但那種深入骨髓的無力感,似乎減輕了些許。
他緩緩坐起身,動作依舊帶著傷后的凝滯,卻比幾周前流暢了許多。周謹聽到動靜,立刻走了進來,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緊張。
“顧總,您感覺怎么樣?需要我叫陳醫生他們稍等嗎?”
顧懷笙搖了搖頭,目光平靜:“不用。”
他配合著完成了晨間的例行檢查——血壓、心率、體溫,一切平穩。護士抽了血送去化驗。然后,他便在周謹的陪同下,再次踏上了通往復健室的那條走廊。
步伐依舊緩慢,但每一步都踏得異常沉穩。陽光漸漸明亮起來,將走廊照得通透。
復健室里,陳醫生和幾位專家已經等候在此,神情嚴肅。評估開始了。
這一次,不再是簡單的問答和基礎檢查。顧懷笙需要在他的監督下,完成一系列標準化的測試。
他再次站到了平行杠前。雙手握緊杠體,深吸一口氣,然后,極其穩定地,將身體重量逐漸轉移到雙腳上。背部肌肉傳來清晰的負荷感,但他眉頭都未曾皺一下,維持著標準的站立姿勢,時間遠遠超過了之前的記錄。
接著是平衡測試。單腳站立,雖然身體依舊有些微搖晃,但不再像之前那樣岌岌可危。他目光平視前方,核心收緊,如同風暴中屹立的礁石。
然后,是那個曾讓他屢屢受挫的俯臥抬身動作。
顧懷笙俯臥在訓練床上,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周謹屏住了呼吸。
他閉上眼,沉默了片刻,仿佛在積蓄力量,也像是在與自己的身體進行最后的溝通。
然后,他開始動作。
背部肌肉瞬間繃緊,痛楚如期而至,但不再是那種無法忍受的、毀滅性的劇痛,而是一種可以被意志力駕馭和控制的、強烈的酸脹與拉伸感。他的上半身,以一種緩慢卻穩定、不再顫抖的方式,抬升了起來。
十度,二十度,三十度……
他維持在那個對于常人來說依舊很低、但對于他而卻如同里程碑般的角度,堅持了數秒。
汗水從他額角滑落,但他的呼吸平穩,眼神銳利而清醒。
當他緩緩回落時,復健室里陷入了一片短暫的寂靜。
陳醫生走上前,仔細檢查了他的背部狀況,又對比了儀器上記錄的數據。他臉上的嚴肅漸漸被一種難以置信的、混合著欣慰和驚嘆的神情所取代。
“這……”陳醫生看向顧懷笙,語氣帶著由衷的敬佩,“顧先生,我必須說,您的恢復速度……和意志力,都遠超我的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