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細雨紛紛。
吳志遠獨自一人,沿著山間小路,一步一步向上走。
韓婷婷音容笑貌猶在,然而,現在卻陰陽兩隔。
人的一生,其實就是一個不斷生離死別的過程。
朋友、同事、親人,都會一個個消失,消失在世界的盡頭。
韓婷婷的新墳在一座小山坡上。
山下不遠處,便是那個池塘。
池塘邊的柳樹抽出了新芽,在雨霧中朦朦朧朧地綠著。
就是那里,那個扎著羊角辮、非要跟著他去撈菱角的小女孩,曾失足滑落,被他濕淋淋地撈起,然后兩人一起坐在岸邊,一個哭,一個手足無措地哄。
物是,人已非。
吳志遠靜靜地站著,與韓婷婷天人對話。
不知過了多久,雨漸漸小了,成了幾乎看不見的雨霧。
按照民間風俗,吳志遠燃起了紙錢。
紙飛化作白蝴蝶,泣血染成紅杜鵑。
……
吳志遠這幾個月在省公安廳新聞宣傳處,工作上其實沒有做太多事,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陪伴韓婷婷。
還好,誰都知道,吳志遠是徐有為的前任秘書,也沒人為難他。
徐有為辦公室。
吳志遠敲門進來了。
正在埋頭看文件的徐有為,抬頭一看,見是吳志遠,很親切地說:“志遠,正好找你呢。”
吳志遠坐下,徐有為開門見山地說:“志遠,我打算將你調到辦公室,擔任副處級秘書。
你的情況,我是了解的。在宣傳處,是過渡,也是讓你緩一緩。
現在,該到更重要的位置上來,將擔子挑起來。你是怎么想的?”
“徐省長,感謝您的信任和栽培。
在您身邊工作,我學到了太多。
您能給我這么重要的位置,是對我的愛護。
也正因為這份愛護,徐書記,我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向您匯報。”
徐有為點點頭,示意吳志遠繼續說下去。
吳志遠不慌不忙地說:“徐省長,能在您身邊工作,能更快地提升綜合協調和駕馭復雜局面的能力,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
但您一直教導我們,要深入基層,了解實情,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
我想,如果重新沉到基層,把在您身邊學到的大局觀、方法論,結合基層具體的矛盾和問題中去運用、去檢驗、去解決,對我來說,可能也是一種很好的淬煉。
這只是我個人的一點不成熟的思考,無論如何,我都堅決服從組織決定。”
徐有為顯然有些意外,沉思片刻,說道:“想回基層,想接地氣,想在具體事務里摔打摔打,這個想法,也很好嘛。
既然想回去,那你想去市里,還是直接下到縣區?”
吳志遠沒有猶豫:“徐省長,如果可能,我想去縣區。
區縣矛盾更集中,情況更復雜,離老百姓也更近。
我想去矛盾最多、任務最重的地方。”
徐有為點點頭:“我知道了,會和有關部門溝通你下基層的事。
基層是熔爐,也是試金石,要多看、多聽、多想,既要有一往無前的銳氣,也要有如履薄冰的謹慎。
把在省里看到的高度,轉化成在基層解決問題的深度和力度。”
“是的,我記住了,感謝徐省長的栽培和關心。”
吳志遠不愿意留在省廳,而是回到龍城,主要是因為林可可。
林可可有過囑托,讓吳志遠有空時幫忙打理她的單身公寓。
林可可受傷后墜入大海,失蹤一年多杳無音訊,從理論上說,已經不在人世。
但是,在沒有百分之百確認她死亡的情況下,吳志遠不愿意相信,她真的死了。
就像蘇桃紅,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她已經死了,連桑成龍都供認雇兇殺人,然而,她并沒有死。
在龍城工作,可以更便捷地去林可可的公寓。
……
龍城市的人事,變動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