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四鎮的四大軍閥里,夏華跟高杰、黃得功很熟,前者是他的仇家,后者是他的好友,至于鳳陽總兵官劉良佐和淮安總兵官劉澤清,夏華跟他們完全不熟,但很了解此二人,因為此二人都是歷史上臭名昭著的漢奸、賣國賊、民族敗類。
暫且不談劉良佐,只說劉澤清,此獠是個什么人呢?徹頭徹尾的軍閥、惡賊、衣冠禽獸。
劉澤清是山東曹州人,早些年在遼東邊軍里,后被調入關內鎮壓農民起義軍,逐步高升,明朝滅亡時他已官居山東總兵,李自成大軍進攻京師時,他跟吳三桂一樣接到了崇禎帝令其勤王救駕的命令,但他貪生怕死,不敢前去,謊稱自己受了傷,用養傷為借口坐視京陷明亡。
接下來,上頭沒人管的劉澤清帶著部隊一路南下,所到之處,燒殺奸淫擄掠,無惡不作,跟韃虜毫無區別,關鍵時候跟高杰一樣抓住了“歷史機遇”,成了朱由崧當上皇帝的大功臣,搖身一變,成了南明的東平伯、江北四鎮之一的淮安總兵官。
割據淮安后,劉澤清徹底地成了一個軍閥,無法無天、為所欲為,瘋狂地搜刮盤剝壓榨淮安民眾,完全不思忠君報國,日夜驕奢淫逸、醉生夢死,原本安寧富足的淮安被他禍害得民不聊生、哀鴻遍野、曝骨履腸,史書記載“各鎮分隊于村落打糧,劉澤清尤狠,掃掠民間幾盡”“劉良佐、劉澤清徼亂擾俶不異于盜賊,覆國之罪,良佐彌深,屠民之惡,澤清是最”。
劉澤清性格極度兇殘、狠辣、陰險、惡毒、奸猾、卑劣,他草菅人命、殺人如麻,稍微得罪他的人,他就殺人全家、滅人滿門,慘死于他毒手的人成千上萬,就連他的親戚觸怒他,也會被他六親不認地誅殺,他還寡廉鮮恥至極,曾有人問他守御之策,他恬不知恥地回答說:
“我為擁立福王而來,他就應該讓我享受,萬一真的有事,我就選擇江南一郡占山為王。”
歷史上的江北四鎮四大軍閥,黃得功最終戰死殉國,高杰死于窩里斗,劉良佐和劉澤清都叛明降清了,劉良佐還好,他在新主子那里當狗當得很滋潤,劉澤清在叛明降清后又試圖反清復明,他反清復明當然不是因為家國大義,而是在新主子那里過得不得志,認為新主子坐不穩江山,所以想跳船,但機關算盡送了命,最終被滿清凌遲處死,千刀萬剮,死得其所。
高杰和二劉里,夏華最恨的不是高杰,是劉澤清,這個敗類實在是人神共憤、罪該萬死。高杰已經夠爛的了,但劉澤清更爛,爛得“一山更比一山高,強中自有強中手”,沒有最爛,只有更爛。
十一月五日,史可法軍離揚出征,僅三天,船隊于七日經過淮安府城,于八日抵達宿遷,隨即接到報告,清軍夏成德部已撤離宿遷縣城,前去攻打邳州了。——邳州在后世屬于徐州,在此時屬于淮安。
邳州軍民一邊堅守城池一邊急向史可法求援,史可法命令途中加入大軍的甘肅鎮總兵官李棲鳳率領其部前去支援邳州,又命令高杰出動“得力之部”馳援邳州,并警告“此次若不戴罪立功,前罪并罰”,同時命人運送了五十萬兩白銀前去淮安城給劉澤清勞軍和作為軍費,督促劉澤清也出兵增援邳州,并通知“閣部本人將至淮安城,打算在淮安城設立大本營旗纛”。
淮安城里,劉澤清的府邸內,大堂上。
看著眼前幾十個大箱子裝得滿滿當當的銀子,現場所有人都眼中精光閃閃,劉澤清更是面露得意狂傲神色。
“兄長,”一旁的劉澤清弟弟劉澤洪感到隱隱的不對勁,“史閣部為什么要一下子撥發給我們這么多的銀子?還說后面還有?就算勞軍慰問和充當軍餉經費,也太多了。”
劉澤清輕輕一笑:“這有什么可奇怪的?這個姓史的是在巴結討好本總爺呢!”
“哦?”劉澤洪似乎有點不太相信。
劉澤清神色愈發倨傲:“當今皇上能坐上龍椅,可離不開我的擁立大功,所以,我不管做什么,皇上都必須順著,更何況是這個姓史的?呵呵,說來可笑,這個姓史的當初不長眼,非要擁立潞王,結果呢,搞得現在是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皇上不信任他,馬首輔也厭惡他,他再不跟我們這些手握軍權的大將打好關系,還想不想混下去了?”他滿臉嘲諷。
劉澤洪猶豫了一下,提醒道:“可他不是要親自前來淮安城嗎?還帶了他的督標營呢”
“那又如何?”劉澤清一臉不屑的表情,“你莫非擔心他是來興師問罪、對我們不利的?笑話!就憑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百無一用的書生,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我們的背后可是皇上和馬首輔!再說了,看看高杰干的事吧,又是攻打揚州城又是截殺黃得功,不照樣屁事沒有?哼哼,這淮安城可是我的地盤,他敢齜牙,我立刻滅了他!諒朝廷也不敢說什么!”
劉澤清從話語到內心里都充滿了極度的狂妄,因為他就是這么狂妄,他干過的“出格事”多得數不清,卻從未受到過任何實質性的懲罰,恰恰相反,他得到的只有一次比一次更溫柔、更豐厚、更低三下四的“安撫”,導致他現在已在心理上達到了極度膨脹、唯我獨尊的地步。
“姓史的打的是什么算盤,我清楚得很。”劉澤清冷笑道,“韃子侵入南直隸,他這個兵部尚書、江北督師難辭其咎,朝中有很多人早看他不順眼了,就等著抓住他的小辮子把他趕下臺呢,他不把韃子趕出南直隸,就要下臺了,心里豈能不急、不慌?他現在火急火燎地想把韃子趕出南直隸,要靠誰啊?本總爺!所以,他能不下血本拍本總爺的馬屁么?
五十萬兩,嘖嘖,確實不少,但還不夠!起碼再加五十萬兩!他要是不給,我就不出兵,或者派些老弱病殘敷衍他,他火燒眉毛、屎頂屁門,我穩坐釣魚臺,看誰耗得過誰,到時候,他非得拿著銀子過來求我不可,哈哈哈”
劉澤清越說越得意,放聲大笑起來,但他好像忘了,清軍侵入南直隸淮安府,負責率軍駐防淮安府的他才是第一責任人,但他腦子里完全沒這個意識,他只知道他又要升官發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