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萍身后的一眾女工頓時喜笑顏開,洗衣店這個提議她們最熱心,阿萍說道:“明早我去中藥鋪買點艾草硫磺,洗衣水里摻這些,既能去血漬又祛病。我們先給大家洗洗舊衣服。白鬼嫌唐人街臟,咱們就把鋪面刷成雪白,招牌用中英文對照。洋人圖新鮮,華工念鄉情,兩頭錢都賺!”
她語間充滿自信,頗有些意氣風發。
幾人聊著細節,沒多時,馮老板送飯過來,幾人邊聊邊吃,卻看見客家仔正領著人進來了,那是岡州會館的同鄉陳永福。旁邊還站了一個精干的短打漢子,跟那日在會館側廳里見到的一樣。
黃阿貴訕訕地看了陳九一眼,沒有作聲,躲到后面去了。
“兆榮兄弟,你要租的院子有信兒了,我問了阿貴兄弟你們住的地方,特來此處尋你。”
陳九深深地看了一眼黃阿貴,說道:“請進吧。”
阿福給客人倒了熱水,又悄悄退出去了。
陳永福又寒暄兩句坐下,手里的本子翻到折角處:“唐人街末尾,卡尼街有間磚木院子,三層二十四間房,擠一擠能住百人,還有后院,院子很大。”他蘸唾沫捻開一頁,“房東是混血葡人,月租三十美元,比都板街便宜五成。”
陳九坐在另一邊的下鋪,沒抬頭看他,只是用鞋尖碾著泥地上的蟲子尸體,聞發問:“是有什么問題?”
“在唐人街末尾,靠近愛爾蘭人的地盤,所以便宜。”陳永福壓低聲音,“上批住客是福建來的契約工,工頭帶人集資租的,上月被巡警抓走七個,據說是當街殺了個碼頭上的紅毛苦力,就一哄而散了。那地方不錯,后墻搭個竹梯就能上屋頂。”他看了一圈正蹲在地上,或者坐在床沿吃飯的眾人,說道
“你要聚你這些人,還是要自己的地方搭灶臺開火,當心包飯的廚頭抽成。”
不聲不響就給黃阿貴和送飯的馮老板埋了個釘子。
陳九眉頭一皺,沒有作聲。
會館挑得這處房子擺明就是拿他們當槍使,擋在白鬼和唐人街之間。
陳永福看著他,把記了信息的紙塞進陳九手里:“租的時候要以新會善堂的名義,巡警查夜時記得塞點茶水錢。只是…”他頓了頓,“房東的表兄在移民局當通譯,每月得多塞兩塊鷹洋。”
這兩塊錢是他準備自己昧下的。
嘴上說著同鄉互幫互助,沒有好處誰給你白跑腿?
陳永福自覺得理所應當,瞧瞧這一屋子的人:十幾個女人,五六個老頭,還有六七個十四五歲臉嫩的后生,角落里還蹲著幾個病怏怏的。
旁人看了,還以為是什么難民營。
也不知道館主熱心什么,會館花高價養的打仔不夠用嗎?斧頭焉能不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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