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了他們家人一分錢都沒領到。”
“今天報紙上報道了,有個薩克拉門托的商人傅列秘(frederickbee)-->>決定幫助這些死去的華人維權呢!”
“要是在圣弗朗西科,我真想也盡一份力。”
“爺爺,他是不是很善良勇敢。”
此刻,在樓梯中段,理查德的身影僵在了那里,他默默地聽著女兒與父親的對話,臉色陰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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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客廳那盞巨大的水晶吊燈投下的光暈,他看見女兒解開了束發的珍珠發網,柔順的金色長發如瀑布般披散下來,燭光在她潔白細膩的脖頸后,投下幾點細碎而溫暖的光斑。
他恍然間驚覺,那個從前總是抱著洋娃娃、跟在他身后撒嬌的小女孩,不知不覺間,已經悄然長大,甚至開始試圖涉足那些復雜而敏感的政治漩渦了。
“……所以今天陳先生租店鋪,我就幫忙用了我的名義,那些意大利人應該就不會難為他。”
“他們甚至發明了新的洗衣方法,洗的衣服很干凈很香.....”
“胡鬧!”理查德再也忍不住,憤怒地走下樓梯,大手拍在餐桌上,你明天就去學校撤銷這個荒謬的論文選題!”
“不許你再跟華人扯上關系!”
老科爾曼用茶匙敲了敲杯沿,清脆的叮聲讓餐廳瞬間安靜。“不要這么激動。”他看著自己的兒子,“艾琳并沒有要參與這樁案子的意思,她只是想關注一下事件發展,好寫到論文里。”老人突然盯著兒子,“你上周宴請的克羅克先生,他的中央太平洋鐵路股票還在漲嗎?”
理查德的喉結微微顫動:“那是合法的投資......”
“一萬兩千名華工用炸藥和鐵鏟劈開內華達山脈,”老科爾曼的眼睛閃過冷光,“你嘴上那位克羅克先生付的日薪只有白人的三分之一。”他突然把剪報推過桌面,“現在這些鐵路股東連死人的錢都要掙?”
艾琳看著父親脖頸后的青筋漸漸平復。母親趕緊遞上餡餅:“嘗嘗這個,瑪吉新學的意大利做法。”
“你要投資什么,我不想干涉,但是那些個喝人血的資本家,以后不要往家里領。”
老科爾曼結束了這場談話。
“艾琳要做的事,你也不要干涉。做你該做的工作,理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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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書房內,搖曳的燈光,在一旁那疊《太平洋沿岸華人移民概論》的稿紙上投下斑駁晃動的陰影。
稿紙已經積攢了十幾張的厚度。
艾琳翻開自己的教學筆記,開始認真準備明日要教授的課程內容。
她忽然想起了今日在捕鯨廠內看到的情景:陳九和另外幾個男人,正合力拉著一把巨大的手搖鋸,費力地鋸著一塊厚實的木板,口中還念念有詞地計算著制作貨架所需的尺寸。
他們一邊揮汗如雨地干著粗活,嘴里卻還在結結巴巴地念叨著那些她剛剛教過的、蹩腳的英文單詞。
鋼筆尖在教學筆記的紙頁上,不小心洇開了一個小小的墨點。她索性合上了筆記,另外找來一張空白的稿紙,開始在上面沙沙地書寫起來:
今日,我曾試探著詢問過陳先生他的宗教信仰。他只是沉默了片刻,并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
后來,我從其他幾位華人口中得知,他們中的一些人,信仰一位名叫‘媽祖娘娘’的海神,還有一些人,則信奉一位被稱為‘關圣帝君’的武神。
這些,都是他們遙遠家鄉的神明。可是,我卻從未見他們進行過任何形式的祈禱或祭拜儀式。他們只是日復一日、沉默而勤懇地勞作著,努力地學習著那些對他們而全然陌生的語和文字,仿佛一刻也不愿停歇下來。
或許,在他們的內心深處,也同樣堅定地相信著自己的力量吧。
陳先生時常敲打算盤,計算他們的開支和儲蓄。
他是一個非常溫和的人。我曾親眼看見,當那個名叫周老二的年輕伙計,因為偷藏食物而被他當場發現時,他并沒有斥責,只是沉默地從自己那份口糧中,分出了一半,默默地塞進了對方的衣兜里。
我知道,他們平日里對食物非常節儉,餐食也談不上有多好。可是,不知為何,我每次去到那個簡陋的捕鯨廠,他們總能像變戲法似的,拿出各種各樣出乎我意料的好吃的來招待我。今天的薏米糕,味道就非常好。還有昨天的……昨天的那種帶著餡兒的、圓滾滾的白色面點,我忘記了它的名字,但也非常好吃。
最令我困惑的是休息時,他擦拭幾個寫著人名的木牌時的專注。沒有焚香也沒有跪拜。
我問他這是什么,他也沒有回答。
海灣傳來汽笛的長鳴,艾琳將鵝毛筆浸入墨水瓶,書寫不停。
又開始期待明天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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