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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夫斯剛剛順著木質站臺跑了半截,就被背后的槍聲激到,原地就開始躲避,他眼睜睜看著霍華德躲進了二層的木板房。
背后的殘忍殺戮一瞬間展開,把站臺上所有出來透氣的旅客都卷了進來。
方才還掌控全局的獵人,此刻成了困獸。
站臺上奔逃的旅客像受驚的魚群,將他的視線攪得支離破碎。
那些蜷縮在板車下的華工、哭嚎的婦人、甚至翻倒的玉米餅攤子,都成了最惡毒的諷刺。
雖然看不清留守原地的形勢,但他知道,那伙隱忍一路的黃皮暴徒下手絕不會柔軟。
臨到此時,他何嘗不知,他拋出來的誘餌霍華德確實被敵人一口咬下,自己也被敵人扔出來的棄子迷惑,直接就露了底牌。
都只怪那幾張薄薄的紙迷了自己的眼!
財帛誘人,卻也得有命花!
他強迫著讓自己冷靜下來,就地開始組織人手。借著攤販的板車和煤堆,他高聲呼喊,終于是把人心惶惶的偵探匯集到了自己身邊,仔細一數,竟然只剩下了六個,里面還有兩個是瑟瑟發抖的鐵路守衛。
fuck!該死的霍華德,該死的清蟲!
“你們還有多少人?”
“什…什么?”
“我問這個站你們還有多少人!”
“不…不知道…”守衛的牙齒磕出“嘚嘚”響動,“今早整個站點突然戒嚴…說是迎接大人物…所有崗哨都被趕到了站臺上...
“來了好多槍手,周圍的營地里面也都是他們的人…”
什么?
格雷夫斯不敢置信地回頭望向鐵軌旁邊,幾十步外的木板房,那個尖頂的二層建筑平平無奇,此刻卻成了吞噬一切的巨獸。
霍華德究竟跑到哪里找誰?
哪個大人物?
普瑞蒙特里站…..猶他州….是誰在猶他州?
一種可怕的猜想浮現,是斯坦福?他和聯合太平洋的董事在猶他州談生意?
那個狗日的霍華德投靠了斯坦福?
遠處二層木板房的窗戶后面像有人影輕輕晃動,像巨獸眨動了一下眼。他忽然意識到那扇窗的角度,正對著整個站臺的殺戮場。
“fuck!fu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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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捶地面,砸得拳頭通紅。
幾分鐘前他還坐在三等車廂里嘲笑霍華德的臃腫身影,此刻卻像條喪家犬蜷縮在煤堆后。
格雷夫斯感覺后頸的汗毛根根豎起。中央太平洋鐵路的暴君利蘭·斯坦福,那個能用一根小拇指碾碎他們所有人的男人,此刻正端坐在幾十步外的建筑里,像欣賞斗獸般觀賞這場屠殺。
記憶突然閃回之前的那場董事會:“斯坦福與聯合太平洋的總裁杜蘭特在猶他州會面商談……”
當時他只當是資本家尋常的利益媾和,此刻才驚覺正是霍華德這個狗zazhong和鐵路一起把他們送上了這處斷頭臺。
“我們他媽的成了祭品……”
格雷夫斯嘴里涌上帶著血腥的苦味,軍旅生涯的直覺再現,幾個呼吸他就想明白了一切。
霍華德佯裝去芝加哥根本就是幌子,斯坦福要借暴亂之名清洗所有知道黑色賬目的平克頓獵犬,更要拿華工暴動的鮮血給國會的老爺們演場大戲。
霍華德比他聰明多了,直接抱上了最粗的大腿。
那些飛舞的賬頁不止是辮子佬給他下的魚餌,更是斯坦福指使霍華德一起給他們準備好的墳場!
而他這條嗅著銅臭追來的獵犬,正帶著部下跳進死人堆。
這么多年來替鐵路公司掩埋的罪惡一件一件閃現:被活埋的bagong領袖、溺死在泥漿里的告密者、還有之前那個被他親手割喉的貪了錢的鐵路營地管事…
他的眼睛漸漸浮上血色,再次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冷冰冰的二層“旁觀者”,還有鐵軌周圍的帳篷和工棚。
“這他媽就是美國……”
他顫抖著對著手里搶下的一頁賬目喃喃自語,紙張上的數字在手指的揉捏里破碎。格雷夫斯終于明白,從接下克羅克的承諾開始,自己在大人物的眼中,就注定要死在這條鐵軌上。
被資本碾碎,如螻蟻。
沒有人會容忍知道這么多骯臟秘密的人活著。上了棋盤,活不到最后一刻,就都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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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停手!”
“那邊的清國人!我知道你們肯定有會說英文的,都他媽停手!”
他嘶啞的吼聲在站臺上炸開,脖頸青筋暴起。
“他媽的聽不見嗎!平克頓的放下槍!”
劉景仁的耳朵動了動,染血的辮子掃過肩頭:“九哥!那班白皮狗在喊停手!”
他拽住陳九被霰彈擦破的袖口,“怕是有詐!”
陳九抹了把糊住左眼的血痂,看著有些猶豫的平克頓偵探,他們僅剩三個。
“收聲!”
他暴喝一聲,粵語喊出,震得眾人耳膜發顫,“至公堂的兄弟縮后三步!捕鯨廠的睇實后欄(守住后面)!”
廝殺的華工們如退潮般驟然后撤,幾個殺紅眼的漢子被同伴硬生生拖回身后。王崇和喘著粗氣將血漿從拳鋒甩落,身子仍死死繃著。
“他說…霍華德把咱們全賣了!”
劉景仁側耳聽著風中破碎的英語,立刻驚出一身冷汗,“還有另一伙zazhong躲在后面等咱們血流干,等住執我哋尸!”
話音未落,遠處木板房二樓突然傳來“砰”的一聲槍響。
陳九猛地抬頭。
遠處二層的木板房樓上。
霍華德模糊的身影貼在窗戶縫隙間,肥手正扶著個戴禮帽的身影。
那人拿著個單筒望遠鏡,輕輕擺了擺手。霎時間,幾十道穿制服的黑影從建筑后面,兩邊的營地木板房里涌出,手里端著的buqiang數量之多十分駭人。
“清國人!聽好了!”
格雷夫斯接著嘶吼,手指戳向二等車廂,“知道他們剛才為什么不動嗎?他們要把今天旅客的死、工業區暴動的屎盆子全扣你們頭上!”
“咱們要合作才能活!現在你們去占一等和二等車廂,控制住所有人!我帶人去搶車頭!”
劉景仁的話密集又快速:“他說那些穿制服是鐵路公司的私兵,要等咱們兩敗俱傷后把屠殺旅客的罪名栽給咱們!”
陳九瞬間愣住,思緒在腦子里轉了個圈,立刻就選擇相信。
他看見身前愣住的幾個偵探面上都是恐懼,也看見遠處制服們整齊劃一的上膛動作。
“動手,不要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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