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九蹲下身,替她拂去發間的魚鱗:“你和丁香同男仔一樣,通通要識。”壓低聲音,“等識字計數過關,想學咩九爺都幫你揾師傅。”
“要向林先生學習啊。”
啞巴突然從梁伯腿邊竄出,獨眼瞪得溜圓,手指點了點自己胸口。
陳九轉身與他平視,拍了拍他的腦袋:“以后你坐頭位,唔準成日走去舞刀弄槍!”
“再亂走扣你飯餐!”
“你們這些細路仔要知,九哥供你們讀書不為考狀元,為改咱們華人的命!”
“難道等你們長大也要在洋人的鞭子下揾食嗎!那我豈不是白活了這一遭!”
“要是讀不進去書,就早早告訴我,同巡邏隊、同我們去搏命,你們自己選!”
門外站崗的阿吉神色復雜得回頭看了一眼,不知道為何有些傷心難過,攥緊了手里的槍柄。
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對是錯。
陳九直起身。
“第八條!很多人還不知道薩城的事。”
“我安排了人,陳桂新,帶著薩克拉門托所有的華人兄弟去爛泥溝墾田,將來要種稻谷,我哋要送他大禮!”
“阿吉,你進來!”
他抓起阿吉的耳朵,“我知你唔鐘意讀書,過完年等景仁搞掂金山這些事,帶你同二十個兄弟落薩城!”
“日頭學睇場,盯實開荒步驟,每日照舊操槍練身!記住——”
“每個月回來跟我匯報情況。”
“你一路跟著我從薩城到美國中部,敢打敢拼,今日把這份監工的活計交給你,做得好,以后薩城這份事就交給你。”
阿吉被他扭得疼得齜牙咧嘴,還是乖乖聽話:“稻穗是兄弟的飯,槍管是兄弟的膽!”
“捕鯨廠后生仔你同阿福最大,過完年就十六歲。既然覺得自己大個仔又讀唔入腦,就去幫我釘死陳桂新!”
“不要瞎指揮,不要瞎問,不會讀書還不會種地嗎?好好看著,帶好班兄弟!”
陳九甩開他,“記緊!稻穗要喂飽鬼佬的貪心,槍管要頂住鬼佬的脊梁!”
“做唔做得到?怨唔怨九哥派你出去?”
阿吉低下頭,搖了搖腦袋,“唔怨!九哥叫去邊就去邊!”
陳九看著他也有些心疼,“我給你準備稻種,等墾荒完了你帶過去,要是薩城真能種,種出的頭茬米,全部釀酒祭死去兄弟的亡魂!”
捕鯨廠所有人里,他最信任的就是古巴帶過來的這些人,可惜這里面目不識丁的人很多,學習也很難跟得上,之前也大多都是農民。
阿吉是里面最出挑的一個,擅長打槍,殺過人,很小的時候就流離出海,做過童工,腦子活泛,可惜就是不愛讀書。
阿福性子軟,兩人同樣的年紀,阿福還是個孩子。
陳九嘆了口氣,不再理他,接著說。
“第九條!咱們要打通珠江的血脈!”
“阿昌叔這次回去,除了帶死去的兄弟們回國,給妻兒老小發錢,還要去香港去澳門,打通咱們自己的船運線路。
“往國內賣魚獲這個生意,不能被任何人揸住條頸。”
劉景仁突然插話:“九爺,海關那邊……”
“叫卡洛律師拎銀紙砸!”
“而家我看這個花旗國貪到出汁!人人都要貪!叫他塞錢給稅狗!貨船出港之前要打點整齊!”
“第十條!”
陳九走到門口,指著捕鯨廠外面一望無際的鹽堿地:“捕鯨廠地契同門口呢片咸鹵地,我會盡快買落。”
“這塊咸鹵地死都要種出嘢!”
“不要忘了之前騎兵沖陣的痛!”
“買齊各種耐鹽堿的作物,把外面都種滿,最好是有什么樹種。當咱們的防線。”
“黃阿貴,你班兄弟出去第一件事,逐個問舊時鄉下點種咸田!”
“挖壕溝,筑圍欄,一步一步把防線往外推!”
陳九歇了一口氣,看過眾人的表情,豎起三根手指,“今日坦誠,破開肚子講與大家聽,我話以后的三步走!”
“一年內,我要金山灣的魚市價由我們定!三年內,薩克拉門托的稻米要成為加州華工的命根子!十年后…罷了….太長唔講!…..”
“陳桂新在爛泥地種稻,張阿彬帶著漁民在海上撒網,金山都是咱們的店鋪,火車上跑的是咱們的貨——幾路錢糧最終匯到秉公堂。”
”等唐人街的香堂立穩,我要鬼佬法官判案前,先問過咱們答不答應!”
“班白皮議員收夠錢,被槍指著后心,自然識做擋箭牌!”
“不能讓人隨意審判咱們自己的命運!”
他猛地攥緊拳頭,
“三年!”
“我們忍三年搏三年!扮三年縮頭龜,經營好自己地頭,外面由得他們狗咬狗!”
“也許有人會說這是癡夢。但別忘了——”
“腳下呢片咸鹵地,浸住幾多兄弟血淚!今日定落的每條計劃,每條構想,都要用命去填!怕死的現在滾出去,留低的——“
“就要有捅穿個天嘅膽!”
(晚點還有一章,唔等,明日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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