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直視他的眼睛,“啄傷你精心呵護的玫瑰?還是啄傷你的舞伴?”
海風掀起她鬢角的碎發,卡爾一愣。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艾琳,眼眸里是不加掩飾的冷意。
“抱歉,是我失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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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式漸漸散場,衣著光鮮的男男女女在仆從的簇擁下各自登上馬車離去。&lt-->>;br>陳九與劉景仁并肩走在人群的末尾,一不發,與周遭的喧囂格格不入。
待人潮稍疏,劉景仁才壓低了聲音,眉頭緊鎖:“九哥,方才聽那洋人市長一番語,句句不離安撫民情,實則處處維護德裔商賈之利。他語間雖未明指,但其意已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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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政廳未來的倚重,怕是要向德裔傾斜。如此一來,愛爾蘭佬在碼頭的活計愈發艱難,失業之人日眾,這口怨氣,怕是又要尋個地方發泄了。”
陳九“嗯”了一聲,面色沉靜,眼底卻掠過一絲寒意:“愛爾蘭佬越冇工開,心入面條刺就越深。他們在碼頭揾不到食,自然會將火瀉落華人頭上,話是我們搶了他們飯碗…..”
“愛爾蘭佬冇啖好食,便如干柴遇烈火,一點即燃。”
“我最擔心的是,他們怨恨市政廳,卻又不敢公然對抗,更不敢招惹那些真正盤剝他們的老財東,便只能尋我們這些在他們眼中同樣是’外來者’,且看似軟弱可欺的華人來開刀。”
“最后又像之前那樣,被有心人利用,把我們趕走就又能吃上飯,視我們為眼中釘,肉中刺,更加地欺辱勞工小販。”
“到嗰陣時,殺也不是,不殺也不是,長此落去,驚住沖突越爆越勁,冇日安寧。”
“是啊。”
劉景仁微微頷首,語氣中帶著幾分憂慮,“如今的局面,已是釜底游魚。愛爾蘭佬失業攀升,已經是待點燃的炸藥桶。”
“那些鬼佬,他們現在就是一步步地把愛爾蘭人和華人逼到如今這份上,怕是早就計劃好了.....也許這就是他們真正的目的,期待著矛盾爆發,他們好借機開刀,一并解決。”
他目光深邃地看向陳九,“除非……能有人將這股即將失控的怒火,巧妙地引向真正該燒的地方,又或者,讓他們明白,誰才是他們真正的敵人,誰又是可以……暫且聯手的力量。”
“組織?”
陳九的腳步微微一頓,目光投向遠處碼頭林立的桅桿,聲音低沉,“景仁,你知嘅,三藩市呢塊地,華人同愛爾蘭佬積落的仇深過海,想化解難過登天。當中既有揾食地盤爭奪,又有語文化隔膜,更加有班政客在背后挑撥。但若放任其發展,我華人同胞必將首當其沖,不是暴力對抗中消亡就是被攆成喪家犬。”
他沉吟片刻,眼里閃過決絕:“景仁,你話,同系天涯淪落人,同在異鄉捱世界,我們同班失魂魚愛爾蘭苦力之間,除咗以牙還牙,是不是還有……合作抗衡、一齊揾食的可能?我知,聽落好似發夢咁,但是如果揾到條縫,話不定可以撬動成個局。”
劉景仁聞,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他沒想到陳九竟會生出如此大膽,甚至可以說是異想天開的念頭。
他仔細思忖片刻,神色凝重地搖了搖頭:“九哥,呢條橋靚就靚,但系險過剃頭,近乎不可能。”
“愛爾蘭人素來抱團排外,其社區內部又有天主教的勢力盤根錯節,加埋骨子里歧視有色人種,想要讓他們與我等華人聯手,恐怕比讓他們相信母豬會上樹還要難。”
他見陳九默然不語,又繼續分析道:“況且,愛爾蘭人內部亦非鐵板一塊。工人黨、碼頭幫,還有那些大大小小的幫派,為了各自的利益,明爭暗斗,也是一筆糊涂賬。”
“我們若貿然介入,只怕會引火燒身,反受其害。那些愛爾蘭政客,怕是巴不得利用我們華人來轉移他們內部的矛盾,將我們當槍使。”
劉景仁頓一頓,語氣放軟:“不過九哥擔心的都有道理。長遠計,如果識得利用他們內部分歧,分化勢力,揾到一兩個有腦、或者可以利用的人,都算系步好棋。”
“例如班同樣被大鱷剝削,又被工人黨頭目拋棄的勞工,或者可以試嚇接觸,講清利害。不過件事牽連好大,不是一朝一夕搞得掂,要慢慢謀劃,千祈不可以打草驚蛇。否則漏咗風聲,肯定招來反撲。”
陳九默然頷首,心中卻已有了計較。
他知道劉景仁所乃是老成之見,但他骨子里那股不肯服輸的勁頭,以及對華人同胞未來處境的深切憂慮,卻讓他不愿輕易放棄任何一絲可能的希望。
他望向劉景仁,眼神堅定:“景仁,呢個世界豺狼當道,凈是識退讓換不來太平。我們華人想在金山企穩,就不可以永遠做任人魚肉的點心。有啲嘢,明知山有虎都要闖。”
“這件事,恐怕還得你幫手探一下愛爾蘭各派動靜,特別是那些愛爾蘭勞工的怨氣指向,同工人黨內部有冇空子鉆。話唔定……真系揾到線生機。”
“嗰陣….真是一日亂過一日…烈火烹油…”
陳九點了點頭,目光再次投向遠方,心中暗流涌動,已在盤算著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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