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的土坯房和磚木混合建筑零星散布,炊煙裊裊,空氣中彌漫著柴火和極其清淡的飯菜味道——幾乎聞不到油腥味。
越靠近村子,凌風的心情就越發沉重。根據記憶,原主那個家,可不是什么溫暖的港灣。
爺爺凌鐵柱極度看重長子長孫。奶奶王翠花偏心小兒子。凌風的父親凌建國排行老三,性格老實懦弱,是家里最不受待見、干活最多、挨罵也最多的那個。母親李秀禾同樣性子軟。
原主一家七口擠在兩間半破舊廂房里,好吃的、好用的永遠輪不到他們三房。
今天他偷跑上山受傷回去,恐怕不僅得不到心疼,還得挨一頓臭罵,甚至可能沒飯吃。
想到這里,凌風深吸了一口氣。分家自立,是遲早的事,而且必須盡快提上日程。
有了靈泉和知識,他絕不可能再讓自家人過著這種看人臉色、吃不飽飯的日子。
走到村口時,迎面撞見一個穿著稍體面些、吊梢眼、薄嘴唇的婦人,正是二伯母趙桂芹。她挎著籃子,像是剛從自留地回來。
趙桂芹看到他們三個狼狽的樣子,尤其是凌風滿頭滿身的血污和泥土,非但沒有關心,反而撇了撇嘴,陰陽怪氣地開口道:“哎呦,這不是老三家的風小子嗎?這是咋整的?又出去野了?弄得這一身埋汰,可別把血糊糊弄得到處都是,還得浪費水洗!”
她眼睛掃過凌云和凌麗緊緊護著凌風的樣子,嗤笑一聲:“真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老三家的孩子,就是不上臺面,盡干些偷雞摸狗丟人現眼的事。”
凌麗氣得臉通紅,想反駁卻被凌風悄悄拉住了。
凌風抬起頭,雖然臉色蒼白,但眼神卻異常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冷意地看著趙桂芹,不卑不亢地開口:“二伯母,我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不是去干丟人現眼的事。倒是您,有空操心我們三房的事,不如多管管自家孩子的功課,聽說勇子哥這次考試又不及格?”
趙桂芹最寶貝她兒子,一聽這話,頓時炸毛:“你個小兔崽子說什么呢!自己一身腥還管起別人家了?沒大沒小!活該你摔死!”
凌風懶得再跟她爭,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讓撒潑的趙桂芹莫名心里一寒,罵罵咧咧的聲音小了下去。
“我們走。”凌風低聲對弟妹說,繞過趙桂芹,繼續往村里那座老宅走去。
趙桂芹看著他們背影,啐了一口:“摔成這樣,看回去爹媽不扒了你的皮!”
凌風沒有回頭,但他知道,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老宅里,等著他的絕不會是關懷和溫暖。
他摸了摸已然結痂的后腦,感受著體內那方神奇的靈泉和腦海中淵博的求生知識,眼神逐漸變得堅定。
既然來了,擁有了重活一次的機會,還有了這最后的饋贈,他絕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他和他在乎的家人。
凌風帶著弟妹,剛踏進老凌家那扇吱呀作響的舊木門,一道尖利的嗓音就劈頭蓋臉地砸了過來。
“喲!還知道回來啊?這都什么時辰了!一家子老小等著吃飯,就缺你們幾個磨洋工的!”堂屋門口,奶奶王翠花叉著腰,吊梢眼掃過渾身臟污、額頭帶血的凌風,非但沒有半點關切,反而滿是嫌惡,“瞅瞅你這德行!又去哪兒野了?弄得這一身泥血,晦氣死了!趕緊滾去洗洗,別臟了我的地!”
凌麗和凌云嚇得一哆嗦,下意識地往凌風身后縮了縮。
凌風心里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甚至微微低下頭,用一種原主慣有的、帶著點懦弱和疲憊的語氣開口:“奶,我沒去野。后山邊坡那塊自留地草深了,我去割了點豬草,不小心摔了一跤。”
他刻意避重就輕,沒提野豬,也沒提打獵,只說割豬草。在農村,干活受傷雖然也可能被罵不小心,但總比“瞎跑野玩”罪名輕點。
“割豬草?就你?”王翠花顯然不信,狐疑地上下打量他,“豬草呢?空著手回來?騙鬼呢!”
“摔狠了,背簍……可能掉坡下了,沒顧上撿。”凌風繼續編,語氣里適時地帶上一點疼痛引起的抽氣聲,顯得更真實。他現在的樣子也確實有說服力——臉色蒼白,衣服破爛沾血,由弟妹攙著,搖搖欲墜。
這時,聽到動靜,屋里又走出來幾個人。
爺爺凌鐵柱皺著眉,吧嗒著旱煙袋,瞥了凌風一眼,沒說話,眼神里更多的是不耐煩。大伯凌建軍跟在后頭,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倒是凌風的母親李秀禾從廚房急匆匆出來,看到兒子這副模樣,眼圈瞬間就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