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午,凌風背著半簍野菜從山里回來,還沒走到家門口,就聽見院子里傳來王菊香尖利的罵聲,夾雜著趙桂芹添油加醋的幫腔,還有母親委屈的啜泣聲。
他心里一緊,加快腳步走進院子。只見王菊香正指著李秀娥的鼻子罵,唾沫星子飛濺:“……你個敗家娘們!不會過日子的東西!菜還沒長成就瞎摘!那黃瓜紐子才多大點?是能吃還是能賣錢?就這么掐了,不是糟蹋東西是什么?嘴就那么饞?餓死鬼投胎啊!”
李秀娥站在原地,手里攥著幾根確實還很小的黃瓜紐子,眼圈通紅,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小聲辯解道:“媽……我沒瞎摘……是云娃和雨娃看黃瓜長得喜人,忍不住掐了兩根玩……我已經說過他們了……這就把黃瓜還回去……”
凌云和凌雨躲在屋門后,小臉蛋嚇得煞白,緊緊咬著嘴唇,不敢出來。原來,兩個孩子下午放學回來,看到黃瓜架上掛著小小的黃瓜紐子,覺得好玩,就各自掐了一根拿在手里玩,正好被來找茬的王菊香和趙桂芹撞見,這下就成了對方發難的由頭。
凌風一看就明白了——這是故意借題發揮。他上前一步,從母親手里拿過那幾根小黃瓜紐子,仔細看了看,突然笑了,語氣輕松地開口:“奶,二伯母,你們來得正好。我正愁這黃瓜紐子太多,太密了長不大,還想著晚上回來疏果呢,沒想到云娃雨娃先幫我掐了。”
王菊香和趙桂芹都是一愣,異口同聲地問:“啥意思?疏果是啥?”
凌風從容不迫地解釋,故意把話說得像那么回事:“這是新品種黃瓜的特性,結的紐子特別多。但一棵苗的養分就那么多,紐子太多了,養分不夠,最后長出來的黃瓜都又小又歪,還不好吃。所以得趁小的時候,把長得弱的、太密的紐子掐掉,保證剩下的能吸收足夠的養分,長得又大又直,還甜。這就叫疏果,是科學種田的方法,上次我去公社,聽技術員說的,他們還提倡這么做呢。”
他頓了頓,把手里的黃瓜紐子遞到王菊香面前,笑著說:“您看,這幾根都是長得比較弱的,就算不掐,最后也長不成樣。正好晚上我娘熬玉米糊糊,把這幾根切碎了放進去,給爺奶加個菜湯,嘗嘗鮮,也不算浪費。”
這話半真半假——疏果確實是科學種植的方法,但黃瓜紐子還沒到必須疏的程度,他這么說,一是為了給母親和弟妹解圍,二是故意搬出“公社技術員”這個名頭,讓王菊香和趙桂芹不敢輕易反駁;三是把“糟蹋”說成了“孝敬”,堵得對方沒話可說。
王菊香和趙桂芹被這套聞所未聞的“科學種田”說辭唬得一愣一愣的。她們從沒聽過“疏果”這個詞,更不知道還有“科學種田”的說法,想反駁,卻又找不到理由,只能憋得臉色通紅,半天說不出話。
最終,王菊香一把奪過凌風手里的幾根小黃瓜紐子,狠狠瞪了他一眼,嘴里嘟囔著:“就你鬼名堂多!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耍什么花樣!”說完,氣哼哼地轉身就走。趙桂芹也趕緊跟在后面,臨走前還不忘狠狠剜了李秀娥一眼。
凌風看著她們的背影,嘴角勾起一絲冷笑。想找茬?沒那么容易!
他轉身,走到李秀娥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背,又走到屋門后,拉過凌云和凌雨,柔聲道:“沒事了,別怕。以后地里的果子多了,該疏的時候就得疏,不然都長不好。云娃,雨娃,以后想掐瓜果,跟-->>二哥說,二哥教你們怎么分辨哪些該留,哪些該掐,好不好?”
兩個小家伙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看到二哥和母親都沒事了,眼里重新有了光彩,小聲說:“好,聽二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