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嫲嫲。”陸頌章深吸了口氣,穩住心緒,耐著性子開口,“我昨日見了景哥兒,你做的虎頭帽他戴著正合適,長姐讓我同你道謝,多謝你一番好意。”
景哥兒是陸明儀的孩子,孩子滿月時,嫲嫲跑出府偷偷瞧過,那之后就常做些小孩玩意托陸頌章給送去給陸明儀。
陸頌章與陸明儀的關系其實很冷淡,可他鬼使神差答應了這個請求。
提到景哥兒,溫媽媽激動的情緒一下平靜下來,喧囂的風一下止住了。
“噢,景哥兒,是了,景哥兒,他今年該長大些了,之前做的鞋該不合腳的,我得趕著給他多做幾雙。”她喃喃低語。
“是,我差人送新料子去你屋里,嫲嫲多做幾雙吧。”
陸頌章輕聲寬慰,語氣循循善誘。
嫲嫲點點頭,揚起頭笑了:“多謝你。”
陸頌章側過身,不著痕跡將張知玉擋住。
嫲嫲一下全然忘了她這個人似的,喃喃說著什么走開了。
張知玉看著這一幕,毛骨悚然的寒意爬上背脊。
待溫嫲嫲走遠,陸頌章暗暗松了口氣,回過神來,目光落在張知玉身上。
琴心默不作聲護在張知玉面前,毫不畏懼瞪著陸頌章。
“以后少來這一片走動。”陸頌章冷聲開口,帶著命令的意味。
張知玉有些愣神,怔怔看著他,不說話。
她的臉色在一片冰天雪地中顯得蒼白,眼眶紅紅的,我見猶憐。
陸頌章冷厲的眼神有所松動。
“別這樣看我,她神志不清,犯瘋病時就在這附近走動,一個瘋婦,不招惹她就好,瘋子就是麻煩。”
說罷,陸頌章神情微僵,倏然看向張知玉:“我不是……”
“二哥哥。”
一聲輕而軟的二哥哥,卻沉若玄鐵,攜帶風雨墜進陸頌章的心湖。
此番回京之后,她再沒這樣喊過他。
“我不會再來這給二哥哥添麻煩,二哥哥放心。”
張知玉嘴角勾了勾,可怎么都笑不出來,只好作罷,失神轉身離開。
陸頌章的心仿佛被扎了一下,往前追了兩步后定在原地。
一瞬不瞬看著張知玉背影自自語:“不來最好。”
離開陸頌章的視線,張知玉走得飛快,生怕背后有什么追過來。
“琴心,讓他去查陳姨娘和這位溫嫲嫲的事,要事無巨細。”
早在張知玉初次進陸府前,陳姨娘就死了,是在生下陸明儀沒多久走的。
對外說是臥病,可聽溫嫲嫲方才的話,明顯不對。
溫嫲嫲口中的那個他,指的顯然不是陸頌章。
那會是誰?
琴心連連點頭:“您放心。”
回到青籬園,張知玉坐臥不安,覺得身上寒津津的。
“琴心?”
張知玉干脆從榻上坐起來,按了按額頭。
“奴婢在。”
琴心聞聲快步進來。
“隨我出府走走。”
張知玉扯下衣椽上的斗篷,心煩意亂坐到妝臺前。
鏡中的女子面容清瘦,面頰泛著病態的白。
一頭烏發攏在一側,將她慘白的臉襯得更明顯。
琴心知她心緒不寧,沒勸她多歇息,去灌了個湯婆子給她抱著,開始動作利索地為她挽發。
張知玉烏發如云,發質泛著緞面般的光澤,煞是好看。
發髻盤好,琴心拉開妝奩,最上面就是陸玦送的那支梅花簪。
琴心下意識要拿另一支珠花,張知玉先一步拿起梅花簪:“就它。”
云鬢斜簪,低調點綴在鬢邊,蝶棲息簪上,很是配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