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起第三枚,牙齒輕輕咬下去——牙齦發酸的瞬間,舌尖嘗到了淡淡的鉛味。
巷子里靜了會兒。
阿福的手帕滑下來,揉著眼睛問:“小風,你咬銀元干什么?”
周伯庸的笑聲像老留聲機里的唱詞:“阿福,你替他蒙眼的時候,是不是偷偷看了我手里的銀元?”
他從袖筒里掏出三枚假銀元,扔在沈逸風腳邊,“這是今早城隍廟門口收的啞板,含鉛量過三成——你是怎么摸出來的?”
沈逸風蹲下來,指尖摩挲著假銀元的邊齒:“真的袁大頭是機器沖壓,齒紋深且有韌勁;假的要么太淺,要么像這枚,齒縫里有碎渣。”
他又拿起第三枚,“還有重量,真銀元每枚七錢二分,這個只有六錢九分,咬的時候能嘗到鉛味。”
周伯庸彎腰撿起一枚假銀,對著晨光看:“不錯。”
他從長衫口袋里摸出半塊桂花糖,塞進沈逸風手里,“昨天李先生跟我說,西商銀行要收一批銀元,你明天跟他學寫莊票——莊票上的‘福源’二字,得寫得跟真銀元一樣扎實。”
阿福湊過來,盯著沈逸風手里的糖:“周伯偏心!我上次辨出假銅圓,你只給了我塊姜糖!”
周伯庸用旱煙桿戳他肩膀:“你那叫辨?上次把真銅圓當成假的,害我賠了王老板五塊大洋!”
他轉身往巷口走,長衫下擺掃過腌菜壇,“逸風,記著——銀元不會騙人,騙人的是人。”
沈逸風攥著桂花糖,看著周掌柜的背影消失在巷口的梧桐樹后。
他把糖紙展開,甜絲絲的桂香飄出來,混著后巷的露水和腌菜味。
遠處外灘的鐘聲傳來,他摸了摸懷里的銀元——那些冰冷的金屬,是他父母死后,周掌柜遞給他的第一碗飯。
“明天學寫莊票。”
他小聲念叨,把剩下的銀元放進錢袋,轉身走進錢莊的前堂。
晨光照在“福源錢莊”的金字招牌上,反射出細碎的光,像無數枚等待辨認的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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