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風的手指在電報紙上輕輕敲擊,發出沉悶的“篤篤”聲。
林婉清從天津發來的密電,每一個字都像一顆滾燙的子彈,擊中了他的神經:“證據部分到手,足以揭露其偽銀本質。工廠有重兵看守,難再深入。速斷其糧!”
“斷其糧……”他低聲重復,目光銳利如鷹隼,瞬間穿透了這四個字的表層含義。林婉清冒著生命危險拍下的那些照片,不是為了證明偽鈔的劣質,而是為了暴露偽政權整個“聯銀券”體系的命脈——那個靠掠奪民間金銀維持的、龐大的“白銀儲備庫”。
“斷其糧”,就是要切斷這條命脈的輸血通道。
三天后,上海十六鋪碼頭的一個陰暗倉庫里,沈逸風見到了那位傳說中的青幫頭目,“鐵算盤”陳三爺。
陳三爺年過五旬,身材精瘦,手指關節粗大,常年握刀留下的老繭在桌面上摩擦出“沙沙”的聲響。他端著茶盞,眼皮都沒抬:“沈先生,要動‘滿鐵’的黃金列車,你知道這得擔多大風險?”
“我知道。”沈逸風將一份文件推過去,“這是列車的時刻表、押運兵力配置,還有……”他頓了頓,“事成之后,車上所有真銀器,福源分你三成。”
陳三爺終于抬眼,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精光。他飛快地掃了眼文件,嘴角扯出一個冷笑:“黃金列車?哼,車上裝的不是黃金,是上海老百姓的命。這趟車,我劫了!”
行動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午夜展開。
滬寧鐵路線上,一列沒有標記的悶罐車正以勻速向南行駛。車廂里裝的不是糧食,也不是軍火,而是上百個上了三道鎖的木箱,里面裝滿了從上海各處搜刮來的金銀器皿。這是偽政權運往天津,投入“聯銀券”熔爐的“活銀”。
列車經過一處偏僻的彎道時,速度慢了下來。
數十道黑影如鬼魅般從路基兩側的樹林里竄出,動作迅捷而無聲。他們是陳三爺手下的精銳,每個人都帶著特制的撬棍和帆布袋。
列車員在顛簸中沉睡,對即將到來的災難毫無察覺。
青幫成員撬開車廂門鎖,如同庖丁解牛般熟練。木箱被一個個打開,里面黃澄澄、白花花的金銀器皿在月光下閃著誘人的光。他們沒有絲毫猶豫,將這些真家伙迅速扔出車廂,塞進預先準備好的、一模一樣的鍍銀器皿。
鍍銀的盤子、碗、鐲子,在清冷的月光下反射出廉價而虛假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