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慶見狀,急忙擺手推辭,臉上滿是窘迫:“這哪成啊,丁差爺,使不得使不得。”
丁三卻一把拉過他的手,把肉硬塞過去,順勢湊近壓低聲音說:“您家也多囤點糧食。別看現在一兩四斗三斗的覺得貴,能換就多換點。我跟您透個底,再往后,哪怕一兩都不見得能買到一粒米咯。”
劉慶心頭一凜,瞪大了眼睛:“真有這么嚴重?”
丁三咬著牙,神色凝重,目光幽幽地望向城墻方向:“劉秀才,您是沒上過城墻,不清楚外頭啥情況。闖賊這回跟羅汝才聯了手,號稱五十萬大軍,把開封城圍得跟鐵桶似的,只圍不攻。看樣子前兩回攻城吃了大虧,想把咱們耗死,逼咱不戰而降呢。我聽城墻上兄弟說,闖賊都開始搶收麥子了,這苗頭可不太妙。所以趁現在米價比面價還劃算,您多囤些米準沒錯。”
劉慶心里“咯噔”一下,沒想到李自成動作這么快,已然開始“一穗糜遺”,搶奪糧食了。他忙不迭點頭,沖丁三拱手致謝:“丁差爺,多虧您提醒,大恩不謝!”
丁三望著劉慶,語重心長地又說道:“劉秀才啊,我瞅著這局勢,您真別再死抱著秀才的名頭不放了。這接連兩次圍城,城里人的荷包都被掏得差不多了,家家都元氣大傷吶。您那私塾,想來也沒幾個孩童再去上課了吧?眼瞅著日子一天比一天艱難,填飽肚子才是頭等大事。所以啊,我真心覺著您去城防衛謀個書記的差事挺不錯。雖說這活兒對你們讀書人而,名聲是不太中聽,可實打實能換來吃食,不至于餓肚子。每月發的錢糧雖說不算多,好歹能撐過這難關,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劉慶聽著這番直白卻又實在的話,心里五味雜陳,臉上擠出一絲苦笑,拱手道謝道:“多謝丁差爺一番好意,您說的我都明白,只是此事關乎重大,還容我回去再細細思量一番,做個周全打算。”
丁三看著劉慶漸行漸遠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身旁一同巡邏的皂卒見狀,好奇地探過頭來問道:“咋了,老丁,這人是你親戚?”
丁三又搖了幾下頭,撇了撇嘴說道:“哪是什么親戚喲,就是同個街坊住著的。人家是正兒八經的秀才,一肚子墨水,我哪能高攀得上吶。”
那皂卒滿不在乎地“嗤”了一聲,聳聳肩膀道:“一個秀才罷了,有啥好傲嬌的。咱這偌大的開封府,街頭巷尾的秀才,沒一千也得有好幾百吧,一抓一大把,也不見得有多金貴。”
丁三卻一本正經地反駁道:“你可別小瞧了他,這位劉秀才那是真有學問,肚子里裝的都是真才實學。前些年參加鄉試,要我說,就是時運不濟,運氣實在太差咯,不然早該中舉揚名了。”
皂卒聽了,咧著嘴笑起來,伸手拍了拍丁三的肩膀,打趣道:“丁兄,知道你向來佩服讀書人,可也別這么一股腦兒地吹捧啊,說得跟文曲星下凡似的。”
這邊兩人正說著話,那邊米店的喧鬧聲愈發大了起來。在眾人的罵罵咧咧聲中,朱滾龍終究還是扛不住壓力,把糧價又調回了一兩四斗。可他依舊扯著嗓子喊道:“大伙都聽好了啊,今兒個就剩最后五石了,賣完立馬關門,概不補貨,你們誰手快誰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