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姑淚流滿面,撲通一聲跪倒在劉母面前,雙手緊緊抱住劉母的腿,哭喊道:“娘,我也舍不得跟相公分開呀!可您想想,咱們要是不走,相公那點糧食哪夠咱們吃的?他還得想法子從牙縫里省出來給咱倆,自己就得餓著肚子。相公說了,這城門雖說開不了幾天,但好歹也有幾天時間,咱們出去多采些野菜回來,還能給家里添點兒吃食,也能讓相公輕松些。等過上幾日,瞅準機會,咱們再尋個妥當的去處,穩穩當當離開,這樣相公也能少操些心吶。”
劉母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秀姑,眼中滿是動容與心疼,愣了半晌,抬手輕輕拭去眼角的淚花,長嘆一聲:“秀姑,起來吧,是娘糊涂了。你真的是個好媳婦,事事都為慶兒著想,娘聽你的,這就準備準備,咱也給慶兒多備些干糧衣物,別讓他餓著凍著。”
劉慶火急火燎地離開家后,一路朝著城門口奔去,手里緊緊攥著那份公文,像是攥著全城婦孺的生機。沿途所見,皆是一片蕭瑟破敗之景,街邊房屋門窗緊閉,偶有幾個餓得面黃肌瘦的孩童,無精打采地蹲坐在門口,眼神空洞地望著遠方。
到了水門附近,已有不少衙役在忙碌布置,劉慶找到負責的頭目,將公文鄭重交付,又細細叮囑了一遍開門的時辰以及注意事項,反復強調絕不能出任何差錯。那頭目拍著胸脯保證,劉慶這才稍稍放心,轉身又投入到協助維持秩序的工作中。他指揮著眾人拉起警戒線,豎起警示木牌,上面用醒目的朱漆寫著出城的規矩與禁令。
待一切安排妥當,太陽已悄然西斜,天邊被染成一片瑰麗卻又透著悲涼的血色。劉慶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回到家中,剛邁進院子,便聞到一股飯菜的香氣。秀姑和劉母正站在灶臺邊,往鍋里添著野菜,灶火映紅了她們的臉龐,見劉慶回來,兩人忙迎上前。
“慶兒,累壞了吧,快來歇歇,飯馬上就好。”劉母心疼地說道,拉著劉慶在凳子上坐下,又忙不迭地端來一碗水。
秀姑則默默走到劉慶身后,輕輕為他捶著背,低聲道:“相公,今天忙了一整天,定是乏極了。”
劉慶喝了口水,看著眼前的兩人,心中滿是溫暖與愧疚,輕聲說道:“娘,秀姑,辛苦你們了。這城門的事兒總算是安排好了,明日你們出去,千萬要小心。”
飯桌上,擺上了一碗稀薄的菜湯,在這饑荒年月,已是難得的佳肴。三人圍坐,卻都沒什么胃口,劉慶強打起精神,將碗里稀的喝下,將干的趕到了她們兩的碗里,而劉母和秀姑淚目。
夜晚,月色黯淡,烏云如墨般肆意翻滾。劉慶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身旁的秀姑亦是如此。兩人相擁,卻都沉默不語,唯有彼此急促的心跳聲在寂靜夜里清晰可聞。許久,秀姑輕聲開口:“相公,我和娘家也說好了,我們先還是采兩天野菜,一是為你們在城里多留一些吃食,二來我怕明日出去會有意外,萬一遇上流賊,或是采不到野菜,可如何是好?”
劉慶收緊雙臂,將她摟得更緊,安慰道:“別怕,秀姑,我已與衙役們交代過,他們會在城門口附近巡邏警戒,一有風吹草動便會接應你們。而且,這周遭野菜雖不多,但總能尋到一些的,你只需顧好自己和娘,莫要走散了。”
秀姑默默點頭,淚水卻無聲滑落,打濕了枕頭。劉慶輕輕為她拭去淚水,心中五味雜陳,暗暗發誓,無論如何都要護她們周全,哪怕拼上自己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