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姑神色黯然,輕輕嘆了口氣:“我爹把家底都快掏空了,拿出百金,我哥也四處打點,錢都花出去不少了,可到現在還沒個準信兒。不過我們打算好了,出去就投奔我娘的娘家舅。相公,我們走后,你有空可得去看看我爹,他這人是有些脾氣,可心里頭還是疼我的,到底把我嫁給了你,這份情咱不能忘。”
劉慶點點頭,輕聲說道:“這事我曉得,你放心。”
次日清晨,天還蒙蒙亮,秀姑和劉母便背著背簍,與幾位鄰居結伴早早出了門。劉慶因衙門有事耽擱,不能相送,只能站在門口,滿臉擔憂,反復叮囑,直說得嗓子都有些沙啞:“娘,秀姑,千萬小心,早去早回,別逞強,遇到事兒趕緊往回跑!”
待她們身影遠去,劉慶才匆匆趕往衙門。今日他得跟著黃澍去巡查幾道城門,一路行來,所見景象令他心情愈發沉重。城墻上的兵士們個個面容憔悴、神情萎靡,無精打采。非值勤的那些,都懶懶散散地癱坐在地上,武器隨意地丟在一旁,眼中滿是疲憊與絕望。
“這般士氣,如何能守得住城?”劉慶暗自嘆息。
行至一處城門,劉慶不經意間抬眼遠眺,只見遠處流賊營中影影綽綽,似乎有個龐然大物聳立其間。他定睛細看,不禁脫口而出:“啊,投石器?”
黃澍聞,忙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瞇著眼努力瞧了好一會兒,才轉頭看向劉慶,滿臉疑惑:“你認識這玩意兒?”
劉慶心中忐忑,微微頷首:“如我沒有認錯,它確實應該是一架投石器。只是這流賊莫非不懂,單單一架投石器,殺傷力有限,起不了啥大作用啊。”
黃澍眉頭緊鎖,目光深沉,緩緩搖頭:“它的作用可不在殺傷力,而在于震懾,在于亂民心。只要這大家伙往城邊一擺,城內百姓瞧見了,人心惶惶,自亂陣腳,他們攻城便容易多了。”
劉慶微微點頭,目光掃視城外,只見地上還有著大片黃河水殘留的痕跡。近些時日,流賊挖掘黃河,引水灌城,好在他們也知曉黃河水兇猛難控,不敢挖大口子,生怕黃河決堤,自己首當其沖。
劉慶望著那渾濁的泥水,心中激動難抑,暗暗思忖:“這已然7月了,再有兩個月,便是那場慘絕人寰的水淹開封。到時整座城將生靈涂炭,十不存一。”他雙手不自覺地捏緊拳頭,指甲嵌入掌心,疼痛鉆心,卻又無計可施。
他像是下定決心,沖著黃澍說道:“大人,是否有考慮過黃河水?這可是懸在咱們頭頂的一把利刃啊!”
黃澍像是被這話擊中了要害,身子猛地一僵,愣了一下,眼神瞬間銳利如鷹,直直盯著劉慶:“你從何得知?”話說出口,似是覺得不妥,又馬上閉了嘴,眼神中閃過一絲警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