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永福對劉慶高聲問道:“今兒巡撫王大人讓我等議事,你可知何事?”那故意拖長的語調,明擺著是要賣個關子。
劉慶抬眸瞥了他一眼,隨口應道:“無非是孫督師敗走,清軍入關,是否會進入河南之事吧?”說著,他轉身進了廚房,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茶出來,輕輕放在陳永福面前的桌上。
陳永福卻仿若沒聽見劉慶的回答,一進屋,他開始環視起劉慶的家。看罷,他微微皺眉,輕聲問道:“你家人還未有消息?”
劉慶臉上的笑容瞬間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愁緒,他緩緩搖了搖頭,輕嘆一聲:“哎,真不知道她們現在如何了。”
陳永福見狀,也跟著嘆了一口氣,他張了張嘴,欲又止,似乎在腦海里仔細斟酌著措辭。片刻后,他像是下定了決心,開口說道:“劉先生剛才所極是。”
劉慶正沉浸在對家人的思念中,差點沒被他這兩句風牛馬不相及的話給繞進去。他愣了一下,才猛地回過神來,想起陳永福應是對上自己之前猜測議事內容的那句話。他嘴角微微上揚,扯出一抹苦笑:“大人,你前來可是為何?”
陳永福“噌”地一下站起身來,神色莊重,畢恭畢敬地朝著劉慶深深鞠了一躬,腰彎得極低,許久才直起身,目光誠摯地看著劉慶:“劉先生,我已叫你為先生了,你還不懂某的意思?”
劉慶眉頭輕蹙,眼中滿是疑惑,他擺了擺手:“大人,請明就是了,我非不愿意幫大人,而是現在我也難辦啊。”
陳永福重新坐了下來,雙手交握,一臉懇切地說道:“我已給巡撫大人明,此次孫督師新敗,元氣大傷,而清軍又趁著這當口南下,勢頭洶洶。咱們河南,尤其是開封,說不定又將陷入水深火熱之中,我一人實在是無力擔起這護佑一方的重任啊,我需要你來助我。”
劉慶瞪大了雙眼,臉上滿是驚訝之色,他下意識地提高了聲調:“可皇命難為啊!”
陳永福卻不以為意,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先生多慮了,正所謂天高皇帝遠,陛下身處京城,政務繁忙,未必會注意到這邊來。只不過,這么一來,也斷絕了先生日后入得朝堂之路了。”他一邊說,一邊觀察著劉慶的神色,揣摩他的心思。
劉慶緩緩搖了搖頭,臉上的神情透著幾分淡然:“我并不在乎能不能入得朝堂,而今朝堂之上,烏煙瘴氣,不是這個的學生,就是那個的學生,表面上看,東林黨勢微,可實際上呢,他們早已不動聲色地把握住了大明的方方面面。我亦非說東林之不是,然現今大明這搖搖欲墜的狀態,和東林黨又怎能脫得了干系?”一提到朝堂亂象,劉慶就忍不住心中的憤懣,語氣也不自覺地重了幾分。
陳永福臉上露出一絲尷尬的訕笑,他撓了撓頭,坦道:“我一武人,平日里只管帶兵打仗,對這些朝堂上的彎彎繞繞并不清楚,所以我希望先生來助我,我必與先生共進退。”
劉慶被他這副模樣逗樂了,不禁笑道:“大人,你此咋就這么像是拉幫伙啊。”
陳永福長出一口氣,臉上的笑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憂慮,他憂心忡忡地說道:“大明岌岌可危,我如何不知道,想我一個河南,如今僅有六府一州之地,而此次清軍南下,我河南之地也無法抽兵去應對,哎。為保我河南。。。。。。”
劉慶也跟著嘆了口氣,目光望向窗外,思緒飄遠,輕聲嘆道:“若無流賊,那也好多了。”流賊的肆虐,讓本就艱難的局勢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