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燈火通明，亮得刺眼。巨大的蟠龍金柱支撐著穹頂，盤繞的金龍在燈火下熠熠生輝，龍目仿佛在俯視著殿中的蕓蕓眾生。御座高高在上，此刻卻空懸著。御座下首左右，分別設著兩張主位。左側，坐著臉色鐵青、眼神怨毒、幾乎要將我生吞活剝的皇后！右側…空著，顯然是留給蕭燼的。

而在皇后下首不遠，那個身著明黃太子蟒袍、俊美依舊卻面色陰沉如水的少年，正是蕭珩！他死死地盯著我，那雙曾經帶著疏離和掌控的眼眸，此刻只剩下被當眾退婚、顏面掃地的極致狂怒和一種被冒犯的、如同毒蛇般的怨毒！他身旁，依偎著一身月白紗裙、楚楚動人、此刻卻臉色蒼白、眼神閃爍、帶著驚懼和一絲不易察覺嫉恨的林雪兒！

果然是他們！

仇敵環伺！

巨大的恨意如同毒藤，瞬間纏繞住心臟！冰封的眼底，那點被蕭燼強行點燃的業火猛地躥高！燒穿金鑾殿！燒穿他們！

就在這時，一個尖銳、刻薄、帶著濃濃嘲諷和幸災樂禍的女聲，如同毒針般刺破了死寂：

“喲！這不是咱們那位敢當眾摔了御賜玉佩、退了太子婚約的衛大小姐嗎？”

戶部侍郎之女柳鶯兒搖著團扇，從一群貴女中款款走出，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惡毒笑意，目光如同淬毒的刀子，在我身上上下掃視，尤其在看到我盛裝之下難掩的憔悴時，笑容更加得意。

“嘖嘖嘖，幾日不見，衛姐姐這氣色…怎么瞧著像是剛從攝政王府的柴房里放出來呀？瞧瞧這身衣裳…哎喲，這東珠，這云錦…攝政王殿下待姐姐，可真是…‘厚愛’有加呀！”她故意拉長了“厚愛”二字，語氣曖昧至極，引得周圍幾個貴女掩唇竊笑，目光充滿了鄙夷和看好戲的意味。

羞辱！

赤裸裸的羞辱！

如同一桶滾油，狠狠潑向那點燃燒的業火！

我猛地攥緊了拳，指甲深陷掌心！身體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微微顫抖。燒！燒了她！燒了這滿殿的魑魅魍魎！

然而，就在那毀滅的火焰即將沖破冰層噴涌而出的剎那！

前方，那道一直沉默前行的玄色身影，腳步幾不可察地…頓住了。

沒有回頭。

沒有語。

只有一股更加冰冷、更加沉凝、如同實質的、帶著絕對毀滅氣息的威壓，以他為中心，如同無形的海嘯般，轟然向四周擴散開來！

瞬間！

整個金碧輝煌的紫宸殿，如同被投入了絕對零度的冰窟！

所有的竊笑，所有的私語，所有的幸災樂禍，戛然而止！

柳鶯兒臉上的得意笑容瞬間凍結，化為一片死灰般的慘白，搖扇子的手僵在半空，如同被凍結的冰雕！她身旁那幾個掩唇竊笑的貴女，更是嚇得花容失色，渾身顫抖，幾乎要癱軟在地！

就連高高在上的皇后，臉色也驟然變得更加難看，放在膝上的手死死攥緊了鳳袍！

蕭珩眼中的怨毒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恐怖的威壓硬生生沖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驚悸和忌憚！他身旁的林雪兒更是嚇得低呼一聲，死死抓住了蕭珩的衣袖！

死寂！

比剛才更加深沉、更加令人靈魂顫栗的死寂籠罩了整個大殿！

仿佛連空氣都凝固成了堅冰！

無數道目光，充滿了驚駭和恐懼，不再聚焦于我，而是死死地、帶著靈魂深處的戰栗，投向了那個玄色的、如同深淵化身的身影！

在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和絕對威壓的中心，蕭燼緩緩地、極其緩慢地，側過了半張臉。

他的動作優雅而冰冷，如同猛獸在發動致命一擊前的蓄勢。深邃的側臉輪廓在煌煌燈火下如同刀削斧鑿，鼻梁高挺，薄唇緊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他沒有看任何人，那雙深不見底的寒眸，如同兩道來自九幽地獄的探照光束，精準地、沉沉地、鎖定了僵在原地、面無人色的柳鶯兒。

目光接觸的剎那！

“噗通！”

柳鶯兒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擊中！雙腿一軟，竟是連驚呼都發不出，直接癱軟在地！手中的團扇“啪嗒”一聲掉落在地，滾出老遠。她渾身篩糠般劇烈顫抖，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連一個完整的音節都吐不出來，只剩下喉嚨里“嗬嗬”的、如同瀕死般的抽氣聲！那眼神里，只剩下純粹的、滅頂的恐懼！

蕭燼的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不到一息。

隨即，他緩緩地、如同宣判般，移開了視線。那雙深不見底、仿佛蘊含著無盡風暴的寒眸，如同冰冷的探照燈，緩緩掃過全場。

被他目光掃到的每一個人，無論是幸災樂禍的貴女，還是竊竊私語的勛貴，甚至包括臉色鐵青的皇后和眼神驚悸的太子蕭珩，無不瞬間低下頭去，不敢與之對視！整個大殿，落針可聞，只有無數顆心臟因極度恐懼而瘋狂擂動的沉悶聲響！

絕對的掌控！

絕對的碾壓！

在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蕭燼終于開口了。聲音不高，甚至帶著一絲奇異的平靜，卻如同裹挾著萬載寒冰的北風，瞬間刮過每個人的耳膜，凍結了所有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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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的‘厚愛’…”

他微微頓了頓，薄唇似乎勾起一個極淡、極冷的弧度，如同死神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