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柔和卻冰冷的光暈,勾勒出那張年輕侍衛蒼白而俊秀的臉龐。他站在狹窄古老的密道中,身著內廷侍衛的服飾,氣息卻與這身裝束格格不入,更像是一個游離于規則之外的幽魂。
他問我想不想知道太子殿下的真實情況。
這句話像一枚淬毒的針,精準地刺入我緊繃的神經最深處。蕭珩嘔血昏迷、體生灰斑的模樣瞬間浮現眼前,與眼前這張陌生而莫測的臉交織在一起。
恐懼、疑惑、還有一絲被巨大秘密牽引的眩暈感,讓我幾乎站立不穩。我背靠著冰冷濕滑的石壁,指甲無意識地摳進石縫里粗糙的苔蘚,聲音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你…到底是誰?你怎么會在這里?太子他…”
年輕人——或許我該稱他為神秘的侍衛——并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他那雙過于明亮的眼睛在珠光下審視著我,仿佛在評估我是否值得托付那驚天的秘密,又或者只是在欣賞我驚惶失措的模樣。
“我是誰并不重要,衛小姐。”他終于開口,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奇異的、與他年齡不符的疲憊和滄桑,“重要的是,你現在還活著,并且站在了這里。這意味著,你比許多人…包括外面那位被燒成灰燼的老礦工…都要幸運。”
他提及那老礦工的語氣平淡無波,仿佛那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物品。
“你知道他?你知道他是誰?”我急切地追問,試圖抓住任何一點線索。
“一個可憐蟲。一個被‘星隕石’選中,又被無情拋棄的棋子。”侍衛的語氣里聽不出絲毫同情,只有冰冷的陳述,“有人把他從灰燼河谷弄進來,藏在這北苑深處,以為能瞞天過海,卻不知這皇宮里,從來沒有真正的秘密。”
“是誰把他弄進來的?是你嗎?!”我緊緊盯著他。
侍衛的嘴角似乎又極輕微地勾了一下,那弧度近乎嘲諷:“我?我只是一個觀察者,一個…送信人。至于把他弄進來的人…”他頓了頓,珠光下的眼神變得幽深,“或許是為了挾制某些人,或許是為了在必要時…制造一場無法控制的瘟疫,將水攪得更渾。誰知道呢?這宮里的心思,比你想的要臟,也要深得多。”
他的話讓我不寒而栗。將染了“石瘟”的人偷偷運進皇宮?這是何等瘋狂和歹毒!
“那你為何一次次幫我?”我盯著他指尖那點微光,“那些箭信…是你送的?你為什么告訴我這些?”
“幫你?”他像是聽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輕輕搖了搖頭,“衛小姐,你或許搞錯了。我不是在幫你,我只是在…平衡。或者說,在確保某些事情,不會過早地失去控制。”
他向前微微傾身,珠光將他的影子投在石壁上,拉得細長而扭曲,如同某種暗示。
“至于太子殿下…”他終于將話題拉回了最初,“他的情況很不好,比陛下和太醫們知道的還要不好。”
我的心猛地一沉。
“灰斑已蔓延至胸腹,嘔血不止,時有痙攣,昏迷中亦痛苦難當。”侍衛的聲音平靜得像是在誦讀一份無關緊要的病歷,“太醫署那些迂腐之輩,還在用治療尋常癆病或傷寒的方子,不過是加速他的痛苦罷了。”
“那…那真正能救他的方法呢?”我聲音發顫,“蕭…攝政王他知道,對不對?他一定有辦法!”
聽到蕭燼的名字,侍衛的眼神幾不可察地閃爍了一下,掠過一絲極其復雜的情緒,快得讓我幾乎以為是錯覺。
“攝政王…”他緩緩重復著這個稱謂,語氣微妙,“他確實知道很多。比如‘石瘟’并非無藥可醫,又比如…某些古籍中記載的、以毒攻毒的險招。”
以毒攻毒?
“是什么方法?!”我急切地追問,仿佛抓住了一絲微弱的希望之光,盡管這光芒來自眼前這個完全看不透的神秘人。
侍衛卻沒有立刻回答。他側耳傾聽了一下密道外的動靜——那里只剩下灰燼冷卻的死寂——然后才重新看向我,珠光映亮他眼底一絲殘酷的冷靜。
“方法的確有。但需要一味極其特殊、也極其危險的‘藥引’。”他緩緩說道,每個字都像是冰珠砸落在石板上,“而且,需要在一個特定的時機,以特定的方式送入體內。成功率…不足三成。并且,即便成功,太子殿下恐怕也…”
他適時地停住,留下令人恐懼的想象空間。
“藥引?是什么藥引?”我追問道,心中那股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侍衛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那目光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審視,緩緩地、一字一句地說道:“藥引…需要至親之人的心頭熱血為引,混合…某種源自‘星隕石’核心的萃取之物。”
至親之人的心頭熱血?!
我如遭雷擊,瞬間僵在原地!皇帝?皇后?還是…
“而時機,”他仿佛沒有看到我的震驚,繼續用那種冰冷的語調說道,“需要在下次‘熒惑’光芒最盛的子夜,也就是…明晚。”
明晚!心頭熱血!星隕石萃取物!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后面精彩內容!
這哪里是救人?這分明是邪術!是獻祭!
“這…這太瘋狂了!陛下怎么會同意?!”我失聲叫道,無法相信這駭人聽聞的方法。
“陛下?”侍衛輕笑一聲,那笑聲里充滿了譏誚,“陛下此刻只怕已經亂了方寸。只要有一線希望,哪怕再荒誕,再血腥…為了他最珍愛的太子,為了國本…你說,他會不會同意?”
他的話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剖開了皇家溫情脈脈的面紗,露出底下赤裸裸的、殘酷的權力與生存邏輯。
我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如果皇帝真的被說動…那誰來獻出這“心頭熱血”?皇后?還是…
一個更可怕的念頭突然竄入我的腦海!蕭珩在昏迷前,曾死死攥著我的手,喊我的名字…在某些人眼中,尤其是在那些試圖將我打成“災星”的人眼中,這是否可以被扭曲成一種“特殊”的關聯?甚至…可以被利用?
難道…這也是把我卷進來的原因之一?!不僅僅是替罪羊,甚至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