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八年秋分,"均平號"的桅桿上掛滿曬干的茉莉花,馥郁的香氣混著咸澀的海風,在甲板上織成一層透明的香霧。我站在艉樓,指尖摩挲著燧發槍槍管上的"阿穗"二字——那是滿剌加少女用碎貝殼刻下的,筆畫邊緣還嵌著南洋特有的熒光貝粉,每到入夜便發出柔和的微光,如同永不熄滅的小燈籠。羅盤指針穩穩指向暹羅灣,銅制刻度盤上的"均平"二字被磨得發亮,那是無數次航海中被掌心汗水浸潤的痕跡。
"長公主,暹羅漁民又送來了珊瑚標本。"翠玉掀開艙門,海風卷著她發間的素馨花香,手里捧著用芭蕉葉包著的珊瑚枝,"他們說這株鹿角珊瑚像算籌,要送給您當筆架。"珊瑚枝的分叉處果然天然形成竹籌般的節狀,我接過時,看見葉片上用炭筆寫著"謝謝"的暹羅文,每個字母都歪歪扭扭,卻帶著灼熱的溫度。
"替我謝謝他們,就說這算籌筆架,會記下暹羅的每一寸公平。"我將珊瑚枝插進船頭的銅瓶,瓶身刻著馬六甲匠人送的麥穗紋,與珊瑚的赤色形成鮮明對比。林大海遞來水聽器記錄的波紋圖,羊皮紙上的曲線如憤怒的海浪:"暗礁區的海丁抓捕還在繼續,這次他們用了帶倒刺的漁網,漁民說聽見孩子的哭聲傳了三里。"他的袖口,阿穗送的貝殼手鏈隨著動作輕響,每顆貝殼都刻著小小的"平"字,那是滿剌加百姓的共同心愿。
"通知神機飛軍,啟動水下蜂巢計劃。"我展開暹羅海圖,燧發槍槍管劃過暗礁群,在龍牙門附近畫出紅圈,"讓陳鐵手帶隊員用珍珠貝母做誘餌,引開海盜船,石頭的基建飛軍負責水下爆破珊瑚鏈——記住,只炸鎖鏈,不炸礁石。"常靜徽在旁記錄,她的航海日志封面換成了暹羅織工送的蠟染布,睡蓮與麥穗在靛藍色底紋上綻放,日志內頁夾著半片曬干的睡蓮花瓣,那是百姓放在她窗臺的謝禮。
暹羅灣的夜濃稠如墨,親衛隊員們穿著用橡膠樹皮和藤條編織的潛水服,腰間掛著用空椰殼制成的水下傳聲筒。我站在指揮艇的玻璃觀察窗前,看著陳鐵手的機械義肢在水中劃動,關節處的熒光涂料劃出藍色軌跡,如同深海中的磷蝦群。當第一枚珍珠貝母誘餌投入水中,無數亮點從暗礁縫隙中涌出——那是被光亮吸引的熱帶魚群,為隊員們提供了天然的掩護。
"長公主,發現水牢入口!"阿林的聲音通過傳聲筒傳來,帶著壓抑的激動。我看見水下攝像機傳回的畫面:三十余個"海丁"被珊瑚鏈鎖在巨型礁石上,腳踝處的傷口潰爛生蛆,卻在看見隊員們攜帶的橡膠索具時,眼中閃過希望。陳鐵手的義肢鉗住珊瑚鏈,橡膠錘落下時,海底騰起一片白色碎屑,那是千年珊瑚被擊碎的瞬間,卻也是自由開啟的聲響。
水牢監工被拖上指揮艇時,渾身纏著海藻,珊瑚哨子卡在喉嚨里發出破風般的怪響。他瞪著我臂上的麥穗徽章,突然尿濕了褲子:"你們是...海鬼嗎?為什么不用刀?"
"因為刀只能sharen,我們要用算籌救人。"我遞給他一枚防水善值徽章,徽章在水下泛著珍珠母的光澤,"解開十個海丁的鎖鏈,換一枚徽章。攢夠百枚,可換去滿剌加的船票,那里的潛水匠人教你用橡膠做漁網,不是鎖鏈。"監工的手指摳進徽章邊緣,珊瑚哨子終于掉落,在水中吐出一串氣泡,如同他最后的掙扎。
黎明的淺灘上,被解救的海丁們圍坐在陳阿水周圍,看著他用算籌在沙灘上畫出潮汐表。一個皮膚黝黑的少年突然伸手,用珊瑚枝在"十"字算籌旁畫了條魚:"這個數,能換十條魚嗎?"他的指甲縫里嵌著珊瑚碎屑,卻在陽光中笑得露出雪白的牙齒。
"能換十條魚,或者一張漁網的十分之一。"我用燧發槍槍管在沙地上畫出漁網的編織圖,"學會算籌,你能算出一張漁網該賣多少善值,買多少鹽,而不是被貴族用一把米換走。"少年似懂非懂,卻把算籌緊緊攥在手心,仿佛那是世上最珍貴的寶物。
暹羅貴族的船隊在第三日抵達,金色睡蓮旗在風中獵獵作響,船頭的水神雕像戴著珍珠冠冕,卻遮不住船舷邊密密麻麻的毒箭手。為首的親王站在甲板上,象牙權杖頂端的紅寶石映著血色朝陽:"你們觸犯了水神的怒火!"
"水神的怒火該燒向剝削者。"我站在臨時搭建的浮臺上,燧發槍指向天空,槍聲驚飛一群白鳥,"去年中秋,你用三十個海丁換金佛,今年他們用三十枚善值換耕牛——這就是水神的旨意。"常靜徽啟動全息投影,暹羅貴族的奴隸貿易賬本在空中流轉,每一頁都蓋著當地商會的聯名印章,"這些算籌記得清楚,你要我念給百姓聽,還是自己看?"
親王的權杖砸在浮臺木板上,濺起的水花打濕了他的珍珠靴:"你知道暹羅的水牢有多深?下去過的人沒一個能活著上來!"
"再深的水牢,也深不過百姓的仇恨。"我指向正在練習潛水的海丁們,他們戴著親衛隊送的橡膠鼻塞,手中握著用珊瑚枝雕刻的算籌,"看,他們正在學水神的語——用算籌計算潮汐,用橡膠對抗珊瑚鏈。等他們學會,這片海域的每一粒沙子,都不再屬于你。"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暹羅的雨季如狂暴的巨獸,連續七日的暴雨將湄南河口變成一片澤國。親衛隊員們在水中搭建浮式據點,陳阿水帶著織工們將竹篾編成防水隔板,每片隔板都織入麥穗與睡蓮的圖案;石頭的基建飛軍潛入水底,用橡膠炸藥開辟淡水渠,baozha聲與雨聲交織,如同天地共鳴。
"長公主,百姓們說您是水神的使者。"翠玉遞來用棕櫚葉包的請愿書,上面用暹羅文和漢文畫滿了麥穗與睡蓮,"他們要在河口立碑,刻您的名字。"
我搖頭,從工具箱里取出一把算籌,分給圍在浮臺邊的百姓:"要刻就刻算籌的名字,刻公平二字。"一個老婦人接過算籌-->>,突然將它頂在頭上,在水中合十跪拜:"水神的算籌,比珍珠更貴重。"她的頭發里纏著海藻,卻在算籌的竹香中露出笑容,那是我見過最動人的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