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長,”顧懷開口解釋,他盡量用最直白的話,“就是你擅長做什么?會種地?會木匠?還是打過鐵?或者以前在地主家干過什么活?”
李大柱冥思苦想了半天,看著面前這位年輕公子那雙漂亮的眼睛,又回頭看了看身后餓得直打晃的婆娘孩子。
他覺得自己必須得說點什么,必須得證明自己有用,否則這一家人就會被趕出去,死在荒野里。
他憋紅了臉,最后挺起干癟的胸膛,大聲說道:
“吃!俺能吃!”
周圍負責警戒的巡邏青壯忍不住發出幾聲嗤笑。
李大柱急了,他是認真的,這對他來說是很嚴肅的事情:
“老爺,俺真能吃!以前在地主家扛活,俺一頓能吃一大盆雜面糊糊!只要讓俺吃飽了,俺就有力氣!俺一個人能扛兩百斤的大麻袋,走十里地不換肩!”
笑聲停了。
顧懷看著他,看著這個因為“能吃”而感到自豪,又因為怕被嫌棄而滿眼惶恐的漢子。
在太平盛世,只能吃,那就是飯桶,是笑話。
但在亂世,能吃意味身體底子好,意味著能把那點粗劣的食物最大限度地轉化為生存下去的勞動力。
這確實是一種特長。
一種悲哀的特長。
“嗯,算壯勞力,”顧懷點了點頭,從簽筒里抽出一根竹籌,放在桌上,“帶著家人去那邊,先喝碗粥,然后去澡堂子把這一身泥搓了,記住,我不怕你能吃,但進了莊子,你就得用上你的力氣。”
“謝老爺!謝老爺!”
李大柱如蒙大赦,抓起竹籌,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拖著婆娘孩子就往施粥棚跑,生怕慢一步顧懷就會反悔。
顧懷看著他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一旁的李易則是沉默不語--在整個登記流民的過程中,他大多數時間都這么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