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的目光從那盤未動的鱸魚上移開,落在了少女臉上。
“在看這條魚。”他淡淡地說道。
“魚?”
少女愣了一下,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條清蒸鱸魚,澆著透亮的豉油,撒著蔥絲,魚眼珠子白慘慘的,正死不瞑目地對著天。
“我知道你在看魚--可魚有什么好看的?涼了就腥了。”少女微微蹙眉,似乎不解。
“我在想,它的肉大概有一斤半。”顧懷的聲音很輕,“如果熬成魚湯,多加點水,夠一家三口活兩天。”
少女的臉色微微一頓。
她看了一眼周圍,這園子里的人,都在談論風花雪月,談論詩詞歌賦,從來沒有人會對著一條魚,算出它能救幾條命。
“你是顧懷?”她試探著問道。
“是。”
“我叫陳婉,”少女深吸了一口氣,重新站定,那雙靈動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異樣的光彩,“家父江陵縣令。”
顧懷并沒有因為這個名字而露出任何諂媚的神色,他只是微微頷首,算是行禮:“陳小姐。”
這種近乎無禮的冷淡,反而讓陳婉眼中的好奇更濃了。
她自小在官宦人家長大,見慣了那些對祖父、父親點頭哈腰,對自己大獻殷勤的年輕才俊,卻從未見過像顧懷這樣的人。
他身上有一種割裂感。
明明坐在這錦繡堆里,卻像是一把生銹的鐵劍,渾身都散發著與周圍格格不入的寒意和血腥氣。
“我認得你。”
陳婉忽然壓低了聲音,甚至往前湊了湊,帶來一陣淡淡的幽香,“那天清晨就是城內出事的那天,我看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