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垣內的寂靜,被一種壓抑的緊迫感所取代。時間仿佛被拉長,每一息都伴隨著真元在經脈中流轉的微弱嗡鳴,以及丹藥藥力化開的暖流。空氣中彌漫的血腥與焦糊味漸漸被一種凝重的決心所沖淡。
趙焱盤膝而坐,周身金烏真元如溪流般潺潺流動,臉色由金紙轉為蒼白,再漸漸透出一絲血色。他內腑的震蕩在精純藥力和林昊“蘊靈區”的輔助下緩緩平復,消耗的真元也恢復了大半。石重則像一尊沉默的石像,土黃光芒籠罩全身,傷口處的肌肉纖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蠕動、愈合,結痂、脫落,露出新生的粉嫩皮肉,雖然離完全康復尚遠,但行動已無大礙。蘇蕓的臉色依舊蒼白,但眉宇間的疲憊已散去不少,靈犀殿的秘法溫和地滋養著她受損的神魂,她分出一絲心神,時刻關注著陳風和炎珂的狀況。
林昊靜立邊緣,如同融入背景的雕塑。他無需刻意調息,周身毛孔自主吞吐著精純的死寂之氣,體內那暗銀色的寂滅漩渦緩緩旋轉,將外來能量煉化為精純的寂滅之力,補充著之前的消耗。他的氣息內斂而沉凝,灰色的瞳孔倒映著外界的黑暗,仿佛在測算著前路的每一分風險。
約莫又過了一個時辰。
趙焱率先睜開雙眼,眸中精光一閃而逝,長身而起。他活動了一下筋骨,發出噼啪輕響,金丹初期的氣息雖然未能恢復巔峰,卻也穩定渾厚。“我已恢復七成。”他沉聲道,目光看向林昊。
緊接著,石重也低吼一聲,站起身來,龐大的身軀帶來一股壓迫感,傷口雖未痊愈,但那股彪悍的氣息已然回歸。“老子也差不多了!”
蘇蕓輕輕吐出一口濁氣,美眸睜開,雖然神魂依舊有些虛弱,但已能正常施法。“陳師弟和炎師妹氣息已穩,但短時間內無法蘇醒,更無力行動。”她看向躺在地上的兩人,眉頭微蹙。這是目前最大的難題——如何帶著兩個昏迷的人穿越險地?
林昊轉過身,目光掃過眾人,最后落在陳風和炎珂身上。“我來帶他們。”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話音未落,他心念微動。周身暗銀色光芒流轉,并未外放,而是在他身前凝聚成兩只完全由精純寂滅之力構成的、半透明的暗銀色大手。大手輪廓清晰,散發著冰冷的質感,卻又輕盈無比。它們緩緩探出,一只托起陳風,一只托起炎珂,將兩人平穩地懸浮在半空,離地尺許,仿佛躺在無形的平臺上。寂滅之力形成一層極薄的護罩,將兩人籠罩,隔絕了外界死氣的侵蝕。
這一手對力量的精妙掌控,再次讓趙焱三人心中暗驚。凝聚實體化的能量手掌并不難,難的是如此舉重若輕、穩定持久,且不傷及昏迷者分毫。林昊對寂滅之力的掌控,已臻化境。
“走。”林昊沒有多余語,當先一步,邁出了殘垣。那兩只暗銀大手托著陳風二人,如影隨形。
趙焱、石重、蘇蕓互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決然,立刻緊隨其后。
一行人再次踏入那無邊無際的黑暗死域。
這一次,氣氛與之前截然不同。林昊走在最前,步伐沉穩,仿佛黑暗中的君王回歸自己的領地。他所過之處,周圍濃郁的死寂之氣非但不再侵蝕,反而如同臣民般微微退避,流露出一種敬畏般的波動。那些潛伏在陰影中、憑借死氣隱藏自身的弱小墟獸,更是早已逃得無影無蹤,不敢靠近分毫。
趙焱三人緊跟在后,壓力大減。他們只需運轉少量真元護住自身,便能輕松跟上林昊的速度。看著前方那道在黑暗中開辟出“安全通道”的背影,三人心中百感交集。曾幾何時,他們還需拼死保護這位師弟(道友),如今卻要仰仗其威勢前行。
路途比想象中更加“平靜”,卻也更加“恐怖”。
平靜,是因為沒有遭遇成群的墟獸襲擊。恐怖,則源于環境本身。
越往深處,死寂之氣的濃度呈幾何級數攀升,從之前的“濃稠”變成了近乎液態的粘稠!空氣沉重得如同水銀,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巨大的阻力,肺部火辣辣地痛。視線嚴重受阻,即便以金丹修士的目力,也只能看清方圓數十丈的景象,再遠處便是吞噬一切的黑暗。
天空中開始出現-->>肉眼可見的、扭曲的灰色閃電,無聲無息地撕裂黑暗,散發出毀滅性的波動。地面布滿了深不見底的空間裂縫,邊緣光滑如鏡,內部是絕對的虛無,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吸力。偶爾有巨大的、燃燒著灰色火焰的隕石,拖著長長的尾焰,從虛無中砸落,將大地轟出恐怖的巨坑,久久不能愈合。
這里的環境,已經惡劣到金丹修士若無特殊手段,寸步難行的地步!
林昊的眉頭也微微蹙起。他的寂滅圣體雖不懼死氣侵蝕,但這些狂暴的空間裂縫和天災般的能量亂流,依舊能對他構成威脅。他必須將寂滅感知催發到極致,才能提前規避那些最危險的地帶。
“跟緊我的腳步,切勿偏離。”林昊的聲音透過狂暴的能量亂流,清晰地傳入后方三人耳中。他的步伐變得愈發詭異莫測,時而疾行,時而驟停,時而扭曲前行,總能在間不容發之際,避開一道突然出現的空間裂縫,或者躲過一顆從天而降的灰色火隕。
趙焱三人神經緊繃,不敢有絲毫大意,死死盯著林昊的背影,模仿著他的每一個動作,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石重甚至不得不數次施展土遁之術,短暫改變腳下地形,才能跟上林昊那匪夷所思的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