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驢又沉默地走了一整天。
山路崎嶇,但對于早已習慣的他們而,也算不得什么。
到了傍晚,陸離手中那三根奇香已然燃燒過半。
儺婆見狀,再次尋了處僻靜地方,取出材料,跳起那溝通神秘的儺舞,耗費一番功夫,又為陸離重新制作了三根能吞噬晦氣的香。
香煙裊裊,那三張無形的煙霧儺面再次浮現,孜孜不倦地吞噬著陸離周身散逸的出來的帶著陰寒電弧的晦氣。
夜幕降臨時,他們恰好走到了一個坐落在山坳里的村莊。
與之前坳子村的死寂壓抑不同,這個村子此刻竟顯得異常熱鬧。
村子中央一座古舊的廟宇前,燈火通明,人聲鼎沸,正在舉辦一場熱鬧的廟會!
遠遠就能聽到喧天的鑼鼓聲、吆喝聲、歡笑聲。
只見廟前空地上,各種攤位林立;賣糖畫的老人手腕翻飛,晶瑩的糖漿頃刻間化作飛禽走獸;吹糖人的師傅鼓著腮幫子,吹出一個個憨態可掬的娃娃;還有賣各種民間小吃、玩具、手工藝品的,叫賣聲、討價還價聲、孩童的嬉笑聲交織在一起,充滿了鮮活的人氣。
最引人注目的是場子中央,幾個光著膀子的漢子正在表演上刀山,他們赤腳踩著寒光閃閃的刀刃往上爬;
另一邊則有人下火海,他們赤腳從燒得通紅的炭火上快步走過,引得圍觀群眾陣陣驚呼喝彩。
然而,在陸離的視野中,看到的卻是另一番景象。
因為這場廟會帶著明確的祭祀和祈福目的,成百上千的村民聚集于此。
他們的信念、祈愿、甚至一絲微弱的敬畏,匯聚成無數絲縷縷、肉眼不可見的赤色供氣,紛紛揚揚地飄向那座古廟,最終被廟宇深處某尊存在悄然吸收。
儺婆顯然也察覺到了這彌漫的愿力流。
她對此似乎習以為常,甚至有一些零散的供氣也飄到了她臉上的刺青和姜云泥腰間那三副儺面上,被緩緩吸收,讓它們的色澤似乎更鮮亮了一絲。
她轉頭看向陸離,沙啞問道:“陸道長,這廟會倒是熱鬧,要進去看看嗎?”
陸離對這類市井活動并不排斥,甚至有種熟悉的親切感,便點了點頭:“可以。”
姜云泥將毛驢拴在村口一棵大樹下,喂了些草料。
三人便隨著人流,融入了這熱鬧的廟會之中。
他們這三人的組合,一個滿臉詭異刺青的老婆子,一個氣質出眾卻滿手刺青的少女,一個眼神淡漠、道袍古舊、手持燃香的年輕道士。
他們走在人群中,簡直比那些擺攤算命的更像“高人”,引來不少好奇又敬畏的目光。
儺婆很快找了個空位,熟練地鋪開一塊布,將那桿幡布往身邊一插,便開始營業,繼續她的算命驅邪老本行,也順便看看有無真正的“業務”。
陸離對她說:“我去廟里看看。”
儺婆點頭:“陸道長請自便。”
們早已互相留了電話號碼,在這有信號的地方,也不怕走散。
陸離獨自一人走向那座香火鼎盛的古廟。
沿途,不少村民看到他這副形象,都紛紛主動讓路,并恭敬地打招呼:“道長好!”“道長也來逛廟會啊?”
如今的陸離,經歷了諸多事件,氣質愈發沉淀,那雙淡漠的灰眸、面無表情的臉、一身破舊卻干凈異常的道袍、腰間那柄不起眼的斷竹劍,再加上手里那三根不熄滅的線香,簡直完美契合了民間對“世外高人”的一切想象——
就是那種“愛信不信,別打擾老子修仙”的調調。
陸離對眾人的問好,也只是微微頷首回應,腳步不停。
越靠近古廟,那股匯聚的愿力流就越發明顯。
當他即將走到廟門口時,一陣帶著香火氣的微風忽然拂過。
陸離腳步一頓,似有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