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進入廟門,而是若有所思地轉身,繞到了古廟的背面。
這里遠離前院的喧囂,只有月光、燈光灑在斑駁的墻壁和荒草上,一片寂靜。
他剛站定,眼前的景象便是一變!
只見廟墻根下,幾乎化為實質的赤色供氣瘋狂匯聚,迅速凝聚成一個半透明的、巨大的蛇形身影!
它盤踞在那里,身軀如同水缸般粗壯,長度難以估量,僅是盤起來的高度,就幾乎與這古廟的屋檐齊平!
它通體由氤氳的供氣組成,鱗片隱約可見,上面有赤色的供氣流光不斷游走,散發出濃郁而純正的香火氣息。
與他之前感知到的任何狂躁供氣都截然不同。
它沒有瞳孔,巨大的蛇頭微微低垂,“看”著陸離。
大蛇開口發出聲音,但聲音并非蛇類的嘶鳴,反而異常溫和沉穩,帶著一種歷經歲月的滄桑感:
“你好,道士。”
陸離看著這突然冒出來,堪稱龐然大物的赤色氣運大蛇,饒是他見多稀奇古怪的東西,眼角也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差點沒繃住那副淡漠的表情。
他不怕蛇,但這么大一條由香火愿力凝聚成的“東西”,其本身帶來的視覺和精神壓迫感是實實在在的。
他定了定神,維持著表面的平靜,點頭回應:“你好。”
那蛇形陰神似乎并不意外陸離的鎮定,它繼續用那溫和的聲音說道:
“我名蒼游,乃此地受奉之土地陰神。
近十載寒暑,吾已恪遵‘執牛耳者’所立戒律,護佑此方水土安寧。
游魂野鬼,魑魅魍魎,皆不得入我庇佑之地侵擾生民。”
陸離聽得有點莫名其妙,但還是自我介紹的說道:“我叫陸離,只是個路過歇腳的道士,你跟我匯報這些……似乎沒什么用?”
他又不是來“檢查工作”的。
蒼游那巨大的氣運蛇首微微晃動,聲音依舊平和:“無妨,吾只需讓能‘看見’吾、感知吾存在之人知曉此事便可。”
陸離聞,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試探著問道:“因為……‘說’出來了,‘因果’就知道了?”
蒼游聽到陸離的話,那巨大的、由供氣組成的蛇首似乎停頓了一下,好似有點奇怪陸離為什么會問這種話。
它那沒有瞳孔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陸離那雙淡漠的灰眸上,仿佛在確認這雙眼睛是不是現在凡人流行的什么古怪美瞳。
確認是真的之后,蒼游并沒有直接回答“是”或“不是”,它沉默了片刻,最終只是巨大的頭顱輕輕點了一下。
陸離想起了昨天那個孩子丟魂的坳子村,問道:“為何此地能有您這般……土地陰神坐鎮,而許多別的城鎮鄉村,卻似乎并無這等存在,以至于邪祟橫行?”
比如那個戲鬼就能輕易勾走孩童魂魄。
蒼游的聲音帶著一絲悠遠:“因這方地域,恰是一處天然聚陰之地,地脈陰氣雖不暴烈,卻綿長深厚,恰可供養吾之存在,維系吾之神識不散。
故此地村民每年皆會借此契機,舉辦盛大廟會,匯聚香火愿力,助吾穩固形神。至于其他地界……”
它頓了頓:“或因風水遭劫破壞,地脈枯竭;或因人心不古,信仰離散,香火難繼;或因其地天生陽盛,本就不適陰神駐足。緣由種種,不一而足。”
那蒼游大蛇供氣蛇首居然能做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祂看著陸離說:“但那些魑魅魍魎,不也一樣沒有害人性命,不是嗎?”
陸離默然想了一會,隨后點了點頭,每一次,都會有恰好能解決這事的人,恰好出現在鬧鬼的地方,就算昨天自己沒和儺婆一起,她即使沒能發現孩童的三魂七魄沒了。
但經驗也會驅使著她詢問這村子里的奇怪的事,終會問到那祠堂,發現那祠堂的戲鬼,即使是那鬼新娘出現,看那儺婆似乎能動用什么秘術,她照樣也能打得過。
自己的出現,只是讓那儺婆省去了受苦的過程而已,這也算她的“善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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