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戴著帽子,帽檐壓得很低,上車后便一不發地找到空位坐下,似乎不想引起注意。
閉目養神的陸離,緩緩睜開了眼睛。他手中拿著的睚眥朱煞傘的傘柄,傳來一陣跳動感。
他低頭看去,傘面上那個朱砂勾勒的睚眥相,獸口似乎微微張開,流露出一種渴望吞噬的兇戾之意。
陸離抬眼望去,灰色的眼眸中,看到那兩人周身繚繞著一股血紅色的煞氣!
這煞氣并非匹夫那種沙場征戰積累的剛烈煞意,而是帶著一股殘忍暴虐的氣息!
他們兩個男人,一個戴著黑帽子,一個戴著灰帽子,都背著鼓鼓囊囊的大旅行包。
大巴車通常有兩個司機輪班,這時,一個中年禿頂的司機走過來收錢,問道:“你們到哪兒?”
那兩人剛想開口,似乎要說“彩”字開頭的地方,但忽然恍惚了一下,似乎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桃花香,隨即改口道:“我們到落霞市清水縣。”
司機疑惑地看了他們一眼:“不對吧?剛才我們在電話問的時候,你們不是說要去彩云省嗎?”
旁邊戴黑帽子的人接口,語氣自然:“哦,師傅,是這樣的,我們本來是要去彩云省打工,剛接到電話,說清水縣有個親戚家里出了點急事,讓我們先過去看看。”
司機將信將疑,但還是說:“到清水縣,兩個人,六十塊。”
兩人掏出現金遞過去。司機接過錢,又慣例問了一句:“身份證帶了吧?我這邊要登記一下。”
灰帽子那人立刻接口,編了個理由:“哎呀師傅,真不巧,出門太急,身份證落家里了!你看這……”
司機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眼神里的懷疑幾乎不加掩飾。
這時,黑帽子那人掏出手機,熟練地解鎖,點開微信,遞到司機面前,語氣自然:“師傅,沒帶身份證是不方便哈。
不過我讓我家婆娘把身份證拍了個照片發過來了,您看看這個行不?我們真是正經人,就是事情急給忘了。”
司機見二人對答如流,神色也還算鎮定,稍稍放松了警惕,接過手機看了一眼。
陸離也站在一旁,惑心鬼氣讓所有人都忽略了他的存在,他的目光落在手機屏幕上。
屏幕上顯示著一個微信聊天界面,頂部的備注是“老婆”。
聊天記錄里,確實是“老公”發消息說忘帶身份證了,讓“老婆”趕緊拍個照發過來。
“老婆”抱怨了幾句“丟三落四”、“出門工作都不帶證”之類的話,然后發來了兩張身份證正反面的照片。
照片看起來清晰正常,姓名、地址等信息俱全。
整個對話看起來合情合理,就像尋常夫妻間的交流。
司機顯然也只是例行公事,見對方對答如流,又有“證據”,便不再深究,隨手在本子上記下了身份證號碼和名字,把手機還了回去。
兩人收起手機,也像普通乘客一樣,開始刷起手機來。
然而,在灰帽子那人切換應用時,他們又聞到了似有似無的桃花香,然后很不小心的點開他的微信聊天界面——上面正是他們兩人互發的消息記錄!
那個“老婆”的賬號,赫然就是灰帽子自己的號!
所謂的身份證照片,自然也是用軟件p出來的假圖。
他們深知這種半路拉客的司機不會、也沒有能力仔細核查身份證真偽,車站才有聯網的查驗機器。
車子繼續行駛。約莫四十多分鐘后,司機喊道:“落霞市快到了啊,要下車的準備好行李!”
那兩人聞,嗅著桃花香,自然地起身收拾行李,背著包走到了車門口。
陸離也平靜地站起身,拿著他的傘,跟在他們身后下了車。
汽車揚長而去,將三人留在了落霞市略顯冷清的公路邊,前面不遠處就是汽車站了。
他們下了車,風吹散了桃花香,才回過神了,二人都撓著頭,有點不知所措起來。
他們都不知道為什么,要在這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地方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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