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窗戶打開,巡夜的人往屋里看了一眼,月光傾瀉滿地,冷冷清清,并無人影。
巡夜人仔細看了好一會,確認沒人,才關上窗。
張知玉躲在床底下,捂住口鼻屏息凝神。
外頭好一會沒動靜,張知玉垂下手,方抬起眼簾,窗戶倏然被打開。
張知玉大氣不敢出,慶幸自己在躲藏一事上一向有經驗。
再次確認屋內確實沒人,巡夜人才關上窗提上燈籠離開。
聽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張知玉長出一口氣,從床底滑出來趕緊跑。
從碧桐院出去,得穿過一片竹林。
張知玉一路疾行,警惕著周遭的動靜。
視線掠過竹林里一處隆起的土包時,腳步一頓。
土包上覆著一層薄雪,很突兀。剛才進來時沒注意,這里竟有一座墳。
墳前沒有墓碑,孤零零的落在林中一角。
誰的墓?
林中從前不曾有墓,何況把墳葬在府中是為不吉,陸家無人阻止?
身后有風吹過,伴隨著什么由遠及近拖行的聲音,很輕,很慢。
張知玉渾身一僵,深吸了口氣猛然轉身向后看去,空空如也。
張知玉拍了拍胸口,一口氣沒松到底,就在轉過身時,冷不防對上一雙幽若寒潭的雙眸。
那一瞬間,張知玉通身寒毛炸開,差點尖叫出來。
月光如練,陸玦坐在輪椅上,身上穿著幾年前那件舊狐裘,頭發披在身側,僅用發帶縛住,如深潭般的眼底泛起幾不可察的漣漪。
“小玉兒愿意回來看我,便是不生我氣了?是不是?”
他滑動輪椅近前,張知玉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今日季父果然認出了她?
這是猜到她會來,特意守株待兔?張知玉心亂如麻。
清寒的風吹動衣角,一陣酒香掃過鼻尖。
張知玉鼻尖微動,借著月光注意到陸玦臉上兩抹異樣的紅暈,季父飲酒了?
她站著久久不動,陸玦眸光暗了下來。
“怎不說話?”他垂下眼,伸過手牽住她,好冰,張知玉下意識往回縮,卻被握地更緊。
張知玉著急地環視周遭,她夜潛陸府一事不能暴露,被其他人發現就遭了。
“今日庭中紅梅開得正好,我想你定會喜歡,所以摘了一枝來瞧你,你瞧。”
張知玉才注意到他腿上放著一枝紅梅。
陸玦自顧自說著,張知玉覺得頭暈腦脹,只想趕緊走。
陸玦牽著她的手往前帶了帶,想讓她蹲下來,張知玉繃直著背,定定看著他不動。
對于她的不配合,陸玦并不惱,挑了開得最好的那枝紅梅摘下,抬手戴在她鬢邊。
盡管他身量高,可他坐在輪椅上,張知玉站著,他要把花戴上去有些費勁。
張知玉抿著唇一動不動,不知道季父究竟想做什么。
他不是厭她、煩她么?現在做出這溫情的姿態是何意?
直到陸玦說出接下來這句話,張知玉才恍然明白。
“梅花果然極襯你,今夜你愿入夢見我,我很是高興。”一向冷著臉的人勾起嘴角,對她彎了眉眼。
張知玉呼吸微滯,只覺得心口被什么扎了一下,細細密密疼得她喘不來氣。
“季父,你口中的小玉兒,早已經死了。”
張知玉眼中淚光閃爍,看向他緊握著她的手:“放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