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們萬萬沒有料到,本應鎮守京師的常將軍,竟會毫無征兆地出現在這千里之外的江南水鄉。
更令他們難以置信的是,這位大人物,居然還宣稱與那個他們瞧不起的江云帆是朋友?
“統……統領大人,”王奮-->>顫聲辯解道,“這小子不過是個無名無姓、偷偷潛入城中的蟊賊罷了,他連身份路引都拿不出來,您再看他這一身寒酸的打扮……又怎配與常將軍這等人物稱友?”
“給本統領住口!”
宋懷疆顯然不愿再聽王奮多說半句廢話,怒意勃發間,猛然一腳踹在其胸口,直接將人踹出好幾步遠。
當真是個沒有半點眼力見的蠢貨!
他從老友常牧口中得知的實情,遠比表面更為驚人——眼前這位被團團圍住的年輕男子,哪里僅僅是常將軍的朋友,那分明是當朝公主殿下親自看重之人!
有些人,不是他們可以得罪的。
“還愣著做什么,立刻跪下向這位公子磕頭謝罪,然后自己滾回營中領三十大板!”
“是,是,屬下遵命……”
此時的王奮,哪里還敢有半分先前的囂張氣焰。
他分明從宋統領那副恭敬甚至帶著一絲畏懼的神態中看明白了,能讓自家副統領都如此忌憚的存在,那位年輕公子的身份背景定然是深不可測,自己這回又如何能惹得起?
這次,當真是踢到了一塊足以震碎自己骨頭的鐵板!
關鍵的關鍵,那枚龍念鐵令,很有可能是真的。
萬幸,還好剛才自己挨了一拳,也讓對方把令牌拿了回去,要不然這會要面對的恐怕是滅頂之災!
“這位小哥……哦不,大哥!”
王奮狼狽地從地上爬起,旋即又弓著腰背,毫不猶豫地雙膝跪地,朝著江云帆連連叩首,“大哥,方才都是小人有眼無珠,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您老人家,還請您大人有大量,就將小人當個屁,給放了吧!”
宋懷疆也隨之走上前來,鄭重地對著江云帆抬手抱拳,沉聲道:“都是在下管教不力,才出了這等蠢物,待回到營中,定會對他嚴加懲處,還望小公子海涵。”
江云帆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權當是作了回應。
眼下這二人確實為自己解了圍,至于這王奮回去之后究竟會受到何種懲罰,那便與他再無干系了。
“既然公子不予追究,那在下便領人先行退下了,”宋懷疆順勢說道,“對了,在下宋懷疆,公子日后若是在這懷南城中有任何差遣,隨時都可到西大營尋我。”
能借此機會與一位連公主殿下都青眼相加的人物結下善緣,這等好事,他又何樂而不為呢?
話音落下,宋懷疆又毫不客氣地一腳踢在王奮的腿彎處,低喝道:“還不快滾!”
“是,是!”
王奮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起身,倉皇領著一眾手下灰溜溜地退散而去。
待到閑雜人等盡數散去,常牧這才大步流星地來到江云帆跟前。
“江小哥,你可有受傷?”
“我并無大礙,倒是今日之事,多謝常將軍及時解圍了,”江云帆淡然一笑,“倒是沒想到,將軍遠從北地而來,在這江南懷南城中,竟也有如此人脈。”
其實對于眼前這一幕,江云帆心中并無多少意外。
畢竟常牧口中那位“小姐”可是姓秦,而在這大乾王朝的天下,姓秦之人,又有哪個會是尋常之輩?
“不過是些舊交罷了,舊交而已。”常牧聞,神色略顯一絲尷尬地解釋道。
原來今日他難得有了些許閑暇,便動身去尋宋懷疆這位故友敘舊,不曾想在陪同對方巡街的途中,恰好撞見江云帆被王奮等人圍堵,于是他當機立斷向宋懷疆說明了情況,幸好一切都還來得及。
“說起來,不知小哥究竟是如何惹上了這群地頭蛇的?”
“有時候,麻煩這種東西,總是會自己主動找上門來。”
江云帆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他緩緩將視線投向不遠處的江元勤,悠悠開口道:“二哥,我勸你東院那個泥坑還是留著別填,說不定啊,日后還有大用處呢!”
“你……”
這是威脅,毫不掩飾的赤裸威脅!
江元勤當即氣得臉色鐵青,可偏偏常牧這尊大神就立在一旁,他縱有滿腔怒火,也萬萬不敢在此刻發作。
他只能強行壓下心頭怒意,換上一副謙卑的笑臉,主動上前道:“常將軍,在下是今年的新科進士江元勤,這位是尚書右丞程萬繼大人的公子,說來有緣,此前京城科考時,我們還曾有幸見過您一面。”
“沒印象。”
“呃……”
這三個字,當真是絲毫不留情面。
不過江二少爺的臉皮素來夠厚,即便碰了如此一個硬釘子,依舊能做到面不改色。
“在下心中實有一個疑問,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常將軍可否賜教一二,您常年鎮守京城,而這江云帆不過是江南一介布衣,你們二人,究竟是如何相識的?”
江元勤嘴上說是想不明白,可心中更多的,卻是那股難以抑制的嫉妒與不服。
憑什么?
他江云帆離家不過短短三個月光景,先是莫名其妙地得到了“江南雙杰”的賞識,而后又引得一位美若天仙的神秘女子為其調動鐵騎大軍護航,到了現在,竟然連京城禁軍的副統領都成了他的靠山!
這個一無是處的家伙,究竟是憑什么能有這般逆天的好運氣?
“與你何干。”
“……”
常牧甚至懶得再多看他一眼,隨口敷衍一句便甩了個冷臉,而后再度將頭轉向了江云帆。
原來,這位小哥的名字,叫做江云帆!
想起昨夜殿下還在為忘記詢問對方姓名而懊惱,此刻自己不費吹灰之力便已知曉,回去稟報,也算是立下了一件小功勞吧?
“不知江公子眼下可有閑暇?”常牧恭敬地問道,“實不相瞞,我家小姐已在此等候多時,此刻正想與公子見上一面。”
聽聞此,江云帆心中實在是有些無奈。
那位名為秦瓔的女子于他而本就是萍水相逢,他實在不想與之產生過多的交集,但奈何剛剛才承了常牧解圍的人情,眼下也不好意思直接回絕。
事已至此,他也別無他法,只得點頭應下:“你家小姐現在身在何處?”
“回公子,小姐就在街對面的狀元閣。”
“好,那便走吧。”
狀元閣這個地方倒也不錯,對于江云帆來說,此地距離他落腳的南客茶樓極近,即便赴約,也能隨時留意那邊的動靜,以確保江瀅的安全。
“江公子,請!”
兩人并肩穿過熙攘的街道,朝著那座氣派非凡的狀元閣走去。
在與江元勤擦肩而過的一剎那,對方滿臉陰鷙地死死瞪著他,從牙縫里擠出一句怨毒的話語:“江云帆,我們走著瞧!”
江云帆卻是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徑直無視。
隨常牧一同踏入狀元閣的大門,一股熱鬧繁華之氣便撲面而來,瞬間映入眼簾。
不得不承認,此地不愧被譽為江南第一商樓,無論是其金碧輝煌的裝潢,還是那恢弘大氣的格局,無一不透露出極致的奢靡。
樓中的往來賓客,也盡皆是錦衣華服之輩,他們穿金戴銀,談笑風生,正圍繞著中央一座華麗的舞臺,對著臺上獻藝的歌女們揮金如土,一擲千金。
也恰在此時,秦瓔剛剛從王府那邊辦完事回來。
她正身處人聲鼎沸的大堂之中,只一眼,便在人群里望見了江云帆的身影,那雙明媚清亮的大杏眼之中,立時便泛起了點點如星辰般激動雀躍的光芒。
然而,在江云帆的視線之中,卻并非只注意到了秦瓔一人。
就在大堂的另一個方向,一道身著耀眼紅裙的熟悉身影,赫然也出現在了他的視野里。
是許靈嫣!
剛送走江元勤,又遇到許靈嫣,江云帆甚至覺得可笑,冤家路窄這個詞,在自己身上還真是屢屢應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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