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此刻心緒不佳,實在想不起任何值得歡欣之事,更不愿擠出笑容去強行附和。
于是這橋邊唯有秦瓔一人輕笑,氣氛不免顯得有些尷尬。
須臾之后,這位小公主便收斂了笑意,她轉過頭,認真地凝視著江云帆:“實不相瞞,江公子之才華令本宮深感欽佩,而這兩日相處,亦對公子的人品心生敬意,故此,我愿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告知于你。”
真實身份?
江云帆的面色瞬間沉了下去,冷然道:“公主殿下,您這是不打算再繼續偽裝下去了嗎?”
“你……你竟已全部猜到了?”
江少爺自然是猜到了。
其一,他早已憑借某種不為人知的手段,輕易探知了她姓秦。
其二,那名為常牧的護衛乃是武道高手,且極有可能身負軍中要職,能令此等人物貼身護衛并以主仆相稱,秦瓔的背景定然非同小可。
而方才在狀元閣內,即便是那位身為南毅王世子的秦睿,在她面前亦是畢恭畢敬,不敢有絲毫逾矩。
如此種種線索匯集,答案已昭然若揭——放眼天下,唯有帝王家的直系血脈,方能符合這所有條件。
“好吧……”
秦瓔實在想不透自己究竟在何處露出了破綻,但這已然不再重要,她很清楚自己此刻最該做的是什么。
“既然江公子已然知曉本宮的身份,想必也明了我此行的目的,那么,不知公子可否給本宮一個機會,讓你我二人攜手,將公子的蓋世才情傳遍天下,也為我大乾文壇,開創一派前所未有的全新盛景?”
她輕咬著下唇,微微仰起精致的臉龐,長街的燈火輝光不僅照亮了江云帆的面容,也清晰地倒映在她的眼眸深處。
那雙明眸之中水波流轉,晶瑩閃爍,仿佛正滿懷期許地等待著江云帆的回應。
“給本宮一個機會”……
這句話,秦瓔已說得極盡謙遜,甚至帶上了一絲近乎卑微的懇求。
侍立在后方的常牧聽得此,心中亦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公主殿下身份何其尊貴,縱使這位江公子才華驚世,終究不過一介布衣,竟能讓天家貴胄如此低聲下氣,足見殿下對他的重視已到了何種地步。
只可惜,縱然她誠意滿懷,卻終究無法打動一個早已心意已決的人。
便如翩翩,對此便看得再清楚不過。
“他是不可能隨你而去的。”
就在秦瓔駐足后不久,一道腳步匆忙的身影也追了上來,正是翩翩,她快步來到秦瓔面前,盈盈一拜:“民女參見殿下。”
“你此話何意?”
秦瓔顯然并不在意這些繁文縟節,她更在意的,是江云帆絕無可能跟她走的那個理由。
翩翩抬起頭,先是望了江云帆一眼,而后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微笑:“因為他從不喜愛那些世人追逐的東西,所謂的榮耀、財富、名望、地位……在他眼中,遠不如他手中的酒盞花枝,與那片自由自在的田園。”
“本宮能給予他的,又豈止這些!”
“不止這些?”翩翩輕笑一聲,反問道,“那還能有什么?是朝夕的陪伴,是知遇的恩情,抑或是傾城的美色與繾綣的感情?呵……那都是不可能的,公主殿下。”
翩翩緩緩地搖著頭,臉上的笑意反而愈發深刻。
只是在那抹笑容的背后,卻深藏著一股濃得化不開的無奈與凄涼:“因為有一座巍峨的大山橫在那里,那山太高,太大,高聳入云,直插天際……無論是您,是我,還是這世間的任何女子,都絕無可能跨越過去。”
她此生都無法忘懷,那個月色如水的湖畔之夜。
那個女人僅僅是靜靜地站在她的面前,未曾語,未有動作,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未曾投來,可那股無形的壓迫感,卻沉重得讓她直到今日都無法喘息。
這世上,沒有任何人能從那個女人的手中,將江云帆搶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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