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個人,已經是渾身濕透,但是精神卻很亢奮。
韓老煙看著那些被炮制得井井有條的藥材,那張布滿皺紋的臉上,面無表情-->>。
“行了。”
韓老煙緩緩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墻角一個破舊的木箱前,從里面翻找了半天,掏出了一張折疊得方方正正、已經泛黃的油皮紙。
他將那張紙,扔在關山面前。
“你不是要賭嗎?這就是你的賭注。”
關山疑惑地打開。
那竟是一張手繪的、無比精細的地圖!
“這是你關家那片‘老參地’的圖。”
“你爺爺關有福,是個好人,可惜,是個死腦筋。他一輩子,只知道盯著那幾片‘陽坡’(向陽山坡)找食吃。”
他走到關山身邊,干瘦的手指,點在了地圖上幾處被紅筆圈起來的地方:“程振華那個小子,精明,但路子野。他要賭,必定是去這幾個地方。他運氣好,能挖到一棵三十年的‘棒槌’。”
接著,他的手指,猛地戳向了地圖的另一端。那是一片被標記為“黑瞎子溝”的區域,旁邊,用朱砂畫著一個符號。
“你,”韓老煙盯著關山的眼睛,“去這里。”
“黑瞎子溝?”關山一愣,“韓爺,那那不是‘死地’嗎?屯里人都說,那里常年背陰,連草都不長”
“屯里人?”韓老煙嗤笑一聲,“屯里人要是什么都懂,還輪得到你來我這兒嚎喪?”
“小子,你給我記住了!這叫‘孤陰不生,獨陽不長’!程振華他們,只懂‘獨陽’,所以只能找到小貨色。而這‘黑瞎子溝’,是整片山脈地氣匯聚的‘極陰之地’!”
“陰到了極致,就必然會生出‘至陽’之物來鎮壓!”
“你別去找參。”
“你去找一塊石頭。”
韓老煙一字一頓地說道:“那塊石頭,長得像個臥牛。牛頭,正對著溝里那道常年不凍的白龍泉。你把它移開,它身子底下,就是你贏程振華的本錢。”
關山醍醐灌頂,前世身為植物學家的記憶,在這一刻,如同火山般噴發!
他想起了一篇他曾讀過的、關于長白山地區罕見真菌的論文——有一種極其珍稀的、被稱為地耳的共生菌體,它并非靈芝,也非人參,但其藥用價值和科研價值,是前者的百倍千倍!
而它的生長條件,苛刻到了極致:
一,必須在極陰的環境中。
二,必須有恒定的地熱源。
三,必須寄生在一種富含特定礦物質的臥牛石上!
這正與韓老煙的說法不謀而合!
關山心中一喜,這次勝算大大增加了。
韓老煙一瘸一拐地走到墻角,從一堆雜物里,掏出了一把兩尺長、通體烏黑、非鐵非木的挖掘工具。
“這是我師父傳下來的,一根雷擊木的芯子,我叫它鎮山。”
他將鎮山扔給關山:“那臥牛石下的東西,有靈性,忌鐵器。用這個,挖它出來。”
“時辰不早了。”
韓老煙重新坐回炕上,拿起煙袋,“程振華已經在屯子口等著了。滾吧。”
關山將那張地圖,小心翼翼地貼身收好。
他站起身,走到韓老煙面前,沒有再多說一句廢話。
關山緊緊握住那根尚有余溫的鎮山,他知道,自己在韓老煙這過關了。
他站起身,走到韓老煙面前,沒有再多說一句廢話。
他并攏雙腳,彎下腰,對著這個脾氣古怪的瘸腿老人,結結實實地,磕了一個響頭。
“師父。”
韓老煙的身體,微微一僵,沒有應答,只是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關山站起身,又轉向那個始終躲在炕里里的嬌小身影,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轉身,拉開柴門,迎著刺眼的朝陽,大步走了出去。
今天,他拿回本該屬于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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