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輛紅旗轎車揚起的雪塵還沒完全落下,老風口子屯的風向,就已經徹底轉了。
之前那些舉著鎬把、喊著要砸爛關家的閑漢們,此刻一個個縮著脖子,恨不得把腦袋塞進褲襠里。
張淑芬她爹更是臉色煞白,手里的鋤頭像是成了燙手山芋,扔也不是,拿也不是。
“那是省里的車?”
“那還能有假?沒看司機都給山子敬禮嗎?”
“哎呀媽呀,這關家是真通了天了咱們剛才”
人群開始悄悄地往后退,生怕被關山那雙冷冰冰的眼睛掃到。
關山沒有理會這些墻頭草。他轉過身,看著眼前這三個最重要的人:手持獵槍依舊警惕的父親,眼含熱淚的母親,還有那個站在角落里、臉上帶著血痕卻眼神倔強的韓嫣。
“爹,把槍收了吧。”
關山輕聲說道,“沒事了。”
關守林這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那股子硬撐著的精氣神一泄,身子猛地晃了晃。
“爹!”
關山眼疾手快,一把扶住父親,同時也扶住了旁邊的韓嫣。
他的手,觸碰到了韓嫣那粗糙的棉襖袖子,感覺到她瘦小的身體在微微發抖。
不是因為怕,是因為剛才那是拼了命的亢奮過后,身體的本能反應。
“進屋。”
屋里,王桂香手忙腳亂地要把關山買回來的那些玻璃疙瘩往炕柜里收,生怕碰碎了。
“山子,這這些個瓶瓶罐罐,咋這么透亮?得老貴了吧?”
“娘,這叫燒杯和冷凝管,是吃飯的家伙。”
關山沒讓收起來,而是直接把它們擺在了熱乎乎的炕桌上,“花了二百塊。”
“啥?!二百?!”
王桂香嚇得手一哆嗦,“就這幾個玻璃瓶子?”
“娘,您別心疼錢。這些東西,能把十塊錢的草藥,變成一百塊的金湯。”
關山沒有過多解釋。他從懷里掏出那剩下的二百五十塊錢,全部交給了母親。
“這是剩下的錢。您收好,當家用。這幾天,我要給爹煉藥。”
安頓好父母,關山的目光落在了韓嫣身上。
她正縮在炕梢,低著頭,想把自己藏進陰影里。
她臉頰上有一道細長的血痕,那是剛才混亂中被樹枝掛的,血珠已經凝固了。
關山走過去,從懷里掏出那盒在省城買的友誼牌雪花膏。
“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