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的生意上了軌道，關山是個閑不住的人。

“店里有嫣兒盯著，出不了岔子。”

關山一邊收拾行囊，一邊對石磊說，“那丫頭心里有數，賬算得比我還精。再加上你安排了剛子他們在附近照應，沒人敢在那兒撒野。”

“咱們得去趟撫松。”

撫松，那是長白山腳下的參鄉，是全中國、乃至全亞洲人參交易的心臟。

在1980年，那里是真正的冒險家的樂園，每天流動的現金，比省城的大銀行還多。

“去那干啥？”

石磊正在擦拭他的獵刀。

“咱們的山神油和雪蛤油雖然好，但說到底，是民用。”

“要想把咱們的牌子徹底立住，讓吉慶堂喬一山那樣的人物都得高看咱們一眼，咱們手里得有——鎮店之寶。”

“我要去收一棵真正的野山參。”

撫松縣，萬良鎮。

這里離老風口子屯足有二百里地。

當關山和石磊風塵仆仆地趕到時，已經是凌晨三點。

但這鎮子與白天無異。

黑壓壓的人群，聚集在鎮子東頭的一片空地上。

沒有路燈，只有無數手電筒的光柱在晃動，像是一群螢火蟲在亂舞。

這是鬼市。

真正的好東西，比如剛出土的鮮貨，或者見不得光的老貨，都在這天亮之前的一個時辰里交易。

“跟緊我，別說話。”

關山壓低帽檐，囑咐石磊。

兩人擠進人群。

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味、旱煙味，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欲望味道。

這里不收票，只認大團結。

“兄弟，看貨？”

一個穿羊皮襖的漢子湊上來，掀開衣襟一角，露出一棵人參，“園參，趴貨，看看？”

關山掃了一眼那參的蘆頭，太長，且沒有那種滄桑的緊致感。

“太嫩。”

關山吐出兩個字，腳下不停。

他要找的，不是這種大路貨。

他在人群中穿梭，植物學家的敏銳目光，像雷達一樣掃描著每一個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