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秋風起,庭前木葉微顫。
雁聲南渡,秋水漸寒。
不覺間,整個廣陵郡都添了一絲涼意。
廣陵郡毗鄰東海,境內多湖泊,水產豐富,實打實的魚米之鄉,天府之國。
即便放眼整個大乾王朝,那也是除京都之外最繁華、最富饒的一塊地,人口以百萬計。
掌管此地者,不是大乾王朝皇室,而是廣陵梵家。
據說是因為梵家某個先祖在大乾定國時,攻城拔地,立下戰功無數,這才有了這塊封地。
封一方諸侯,世襲罔替。
而此刻,廣陵梵家內院、外院連接的長廊處,一老者佝僂著身體,手執竹帚,正清掃飄落在長廊上的落葉。
晨霧未晞,院中濕冷。
老者一身青布長衫,鬢發盡白,形銷骨立,背微駝。
“咳咳~咳咳~”
伴隨著陣陣輕咳聲,老者未及數帚,便倚帚而立,氣息微促間雙手錘腰。
“七十了,看來我是真的老了。”
陳敬之撫胸輕咳幾聲后,望著地上才掃了一半的落葉,無奈苦笑。
不過是掃些落葉這等清閑事,如今都干不了了。
圣人曾云:十有五而志于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
那么七十之后呢?
圣人為何不語?
以前,他陳敬之想不明白。
現在,他懂了。
七十之后,便是
老而不死是為賊!
年逾古稀,氣血潰敗,連亭間落葉都掃不動,還能有什么用?
年輕時的雄心壯志、氣吞山河,而如今
伸出自己那滿是皺紋且蒼老的右手,干癟且丑陋,如同一截枯樹枝,陳敬之不由一陣苦笑。
老邁昏聵,大限將至。
如無意外,少則半年,多則一年,就要化作一捧黃土了。
他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陳敬之并不怕死,畢竟活了這么久,死對他來說,反倒是一種解脫。
可望著穿透薄霧的晨光,陳敬之的臉上又流露出一絲不甘。
要是
“陳伯,好!”
“陳伯,早!”
“見過陳伯!”
感傷之際,一群持劍弟子穿過長廊,行至陳敬之面前時,紛紛停下拱手行禮,打起招呼。
陳敬之笑著點點頭,滿臉慈祥,看著面前這群十五六歲的少男少女,氣血如龍,朝氣蓬勃,滿心羨慕。
這些少男少女都是梵家弟子,梵家家規森嚴,凡梵家弟子,到了每日晨間習武的時間,都是要入內院演武場,練練拳腳。
大乾以武立國,梵家坐鎮廣陵郡這個朝廷的糧倉和錢袋子,要防水匪更要防邊軍入侵,自是崇尚武德,武鎮九州。
“陳伯,您可小心點,千萬別閃到腰了~”
一名容貌姣好的女弟子走上前,說話間還伸手奪過陳敬之手中的竹帚,滿臉討好道:
“您老可是我梵家的福星,這等粗活豈能讓您來做?這要是被老爺和小少爺看到了,指不定怎么罰我們呢~”
說話的女弟子叫謝靈兒,雖是外姓人,但卻是梵家少爺梵星河的貼身丫鬟,地位甚至在一般梵家弟子之上。
陳敬之連忙擺手,想奪回竹帚,他雖確實年邁,但不是倚老賣老之人,不過是掃個地罷了,掃會歇會總是可以的。
再者別看這謝靈兒如此殷勤,實則這個女人心機頗深,否則一個外形人也不會爬到梵家少爺的床上。
梵家子弟大多都是他陳敬之看著長大的,誰秉性如何,他陳敬之再清楚不過!
漂亮的女人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他陳敬之在漂亮女人身上吃過一吃虧,便不想再吃第二次
“小靈兒,可不能如此說,老頭子我能是什么福星,承蒙老爺和少爺照顧這才”
只是陳敬之話還沒說完,謝靈兒便奪過竹帚,擺個鬼臉,嬉笑著跑進內院。
“這丫頭”
陳敬之笑著搖了搖頭,隨即背著雙手,緩緩走出長廊。
被靈兒這丫頭撞見,這地是掃不成嘍~
“靈兒姐,陳敬之那個老家伙不過是個管家,管家管家說到底也是個奴仆,您對他那么客氣干什么?”
才走進內院,身后的梵家弟子便圍在謝靈兒身邊,七嘴八舌的說個不停:
“就是,靈兒姐您可是小少爺的枕邊人,未來的梵家少奶奶,地位超然。”
“陳敬之那老家伙七十多歲了,還未踏上武道一途,體內氣血幾近干枯,行將就木,馬上就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