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口,看熱鬧的百姓漸漸散去,空氣里還殘留著爛菜葉子的酸腐味。
徐耀祖看著地上的一片狼藉,解氣地朝著蘇家人逃走的方向啐了一口。
“大人,您那句‘只要我沒有道德,他們就綁架不了我’,簡直是至理名!屬下聽了,醍醐灌頂!”
蘇云撣了撣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塵,沒接他的話茬。
“一群被人當槍使的蠢貨,清理完了。”他轉身往府里走,聲音不大,“也該去會會那個躲在背后,想用這種下三濫手段惡心我的人了。”
書房內。
蘇云將那兩本從漕幫總幫主陳通手上得來的,泛黃的私鹽賬冊,扔在桌上。
“看看吧。”
徐耀祖好奇地湊過去,翻開一本。
賬冊上密密麻麻,記錄著每一筆私鹽的來路、去向、以及分贓的銀兩。
順著那些金錢的流向,一個個名字浮現出來,最終,所有的線索都像溪流入海,匯集到了八個顯赫的商號名字上。
“沈記鹽鋪、德隆號、廣源行……”徐耀祖念著,眉頭越皺越緊,“大人,這不就是京城最有名的‘八大鹽號’嗎?他們幾乎壟斷了京城七成的鹽業生意!”
“壟斷?”蘇云嗤笑一聲,“他們壟斷的可不止是鹽。”
他用手指點了點賬冊上“八大鹽號”背后那錯綜復雜的關系網。
“他們用販賣私鹽的暴利,供養著一張遍布大周的情報網,豢養著一群見不得光的死士。鹽,只是他們斂財的工具,真正的目的,是拿這些錢,去辦掉腦袋的大事。”
徐耀祖倒吸一口涼氣,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觀星者?”
“除了他們,還有誰有這么大的手筆。”蘇云靠在椅背上,“這八大鹽號,就是‘觀星者’的錢袋子。這次,我要把他們的錢袋子,連根拔起。”
徐耀祖的血一下子就熱了,拳頭捏得咯吱作響。
“大人!您下令吧!我這就帶天策衛,把這八家黑店全給他們抄了!人贓并獲,我看他們還怎么狡辯!”
“抄?”蘇云瞥了他一眼,像在看一個沒頭腦的莽夫,“你現在去抄,最多抓幾個掌柜,查封幾間鋪子。他們背后的賬本早就燒了,銀子也轉移了。打蛇不死,反受其害,這個道理,還要我教你?”
徐耀祖被噎了一下,訕訕地摸了摸鼻子。
“那……那怎么辦?”
“你那是熱武器時代的治安戰打法,效率太低。”蘇云端起茶杯,吹了吹熱氣,“咱們現在,要玩點高級的,搞‘降維打擊’。”
“降……降維打擊?”徐耀祖又聽到了一個新鮮詞。
“簡單說,就是不跟他們在同一個層面上玩。”蘇云放下茶杯,眼中閃著精光,“他們不是靠賣鹽賺錢嗎?我就讓他們在鹽上,虧得底褲都不剩。”
他站起身,走到一張空白的宣紙前,提筆畫了幾個簡單的流程圖。
“第一步,產品升級。我們手上不是有從漕幫那繳獲的大量粗鹽嗎?把它們提純,做成他們從未見過的雪花精鹽。品質,要碾壓他們。”
“第二步,價格戰。他們現在市面上的私鹽,三百文一斤,還摻沙子。我們的精鹽,只賣一百五十文。我要讓京城的老百姓,都吃上比他們好一倍,還便宜一半的鹽。”
“第三步,釜底抽薪。”蘇云的筆尖在紙上重重一點,“等他們的鹽賣不出去了,資金開始緊張了,就讓沈策動手,把他們從外地運鹽的渠道,全部掐斷。”
徐耀祖聽得目瞪口呆,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他看著蘇云,結結巴巴地說道:“大……大人,咱們這么虧本賣,國庫……國庫撐得住嗎?”
“誰說要用國庫的錢了?”蘇云笑了,“抄家得來的銀子,就是咱們的彈藥。我不僅要讓他們破產,還要在他們最絕望的時候,逼他們自己露出獠牙,然后,一次性收網。”
他看著徐耀祖那副震驚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
“記住,對付商人,最好的武器,永遠不是刀,是錢。”
三天后。
京城最繁華的幾條街道上,一夜之間冒出了十幾家掛著“大周皇家鹽鋪”牌匾的新店。
開業當天,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百姓們圍在門口,議論紛紛,卻沒人敢上前。
“-->>官鹽?算了吧,以前的官鹽又貴又難吃,跟石頭面兒似的。”
“就是,別是又來坑咱們老百姓的錢吧?”
就在這時,一個店伙計端著一個大托盤走了出來,托盤上,是堆積如山的,白得晃眼的鹽。
“各位父老鄉親,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新任巡鹽御史蘇大人體恤民情,特推出皇家特供‘雪花鹽’!鹽白如雪,絕無雜質!”
伙計抓起一把鹽,高高揚起,那鹽在陽光下,竟閃著晶瑩的光。
“關鍵是價錢!這么好的鹽,一斤!只要一百五十文!”
人群瞬間炸了鍋。
“什么?一百五?我沒聽錯吧?黑市的私鹽都賣三百文呢!”
“真的假的啊?不會是騙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