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尋了一個夜色深沉的晚上,避開耳目,只帶了絕對忠心的銀珠,離開了禮和宮,悄然來到了德貴妃所居的宜昌宮。
宜昌宮一如既往地透著一種沉寂清冷的氣息。
德貴妃聽聞水仙來訪,眼中閃過深深的意外。
如今水仙處境微妙,她為何會突然深夜來訪?
德貴妃是有大智慧的,她甚至都沒問為何被圣旨禁足的水仙能深夜前來。
她在這后宮里一直似是局外人,看得比旁人明白許多。
昭衡帝對水仙的信任一旦形成,便輕易不會收回。
猶豫片刻,她還是將水仙請了進來,并隨手屏退了所有宮人。
殿內燭光昏暗,德貴妃穿著常服,眉宇間那抹常年化不開的郁結之色,在昏黃的光線下顯得愈發清晰。
水仙沒有寒暄,也沒有訴說自己近日的近況。
她只是靜靜地看著德貴妃,目光清澈而通透,仿佛能看穿她層層包裹的內心。
“德貴妃,這些年來,本宮雖與貴妃交往不深,卻也時常留意”
她微微一笑,沒有直接說明來意,緩緩道:“德貴妃協理六宮,行事沉穩,人人稱道。可本宮總覺得……貴妃眉宇之間,似乎總縈繞著一股化不開的沉郁之色,仿佛背負著極重的心事,難以釋懷。”
德貴妃身體幾不可察地一顫,下意識地避開了水仙的目光,強自鎮定道:“皇貴妃娘娘說笑了,本宮……本宮只是性子喜靜罷了。”
水仙微微搖頭,語氣帶著一種同病相憐般的感慨。
“本宮如今遭此大難,身陷囹圄,百口莫辯,方知被人構陷卻無力自辯,是一種何等絕望的滋味。”
“有時夜深人靜,本宮不禁會想,這世間,是否有些人,也如同本宮此刻一般,甚至更甚……她們并非無力自辯,而是將某些秘密,深深埋藏在心底,不得安寧?”
她頓了頓,目光懇切地看向德貴妃,聲音更輕,卻字字敲打在德貴妃的心上。
“你說……有些秘密,若一直這般背負著,是否比鼓起勇氣坦白一切,更加令人痛苦不堪?”
“坦白或許會面臨責罰,但至少……能獲得內心的安寧,能……贖罪。”
“贖罪”二字,令德貴妃頃刻失態,臉色猛然變色。
她倏然抬頭,嘴唇不自覺地顫抖著,看向水仙的眼神充滿了震驚,以及些被說中心事的慌亂。
水仙……她知道了什么?
她到底知道了多少?!
水仙卻不再多,她站起身,對著心神大亂的德貴妃微微一福:“夜深了,本宮不便久留,擾了德貴妃清靜,還望貴妃恕罪。”
“本宮告退。”
說完,她不再看德貴妃的反應,帶著銀珠,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宜昌宮。
水仙走后,宜昌宮徹底陷入了死寂。
德貴妃獨自一人坐在昏暗的燭光下,水仙那番話如同魔咒,在她腦海中反復回響。
“背負秘密……贖罪……”
她再也無法維持表面的平靜,雙手緊緊抓住座椅的扶手,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
那些被她刻意遺忘、深埋心底多年的畫面,如同掙脫了牢籠的猛獸,在深夜里沖進了她的腦海里。
多年前的往事,再一次在夜晚折磨她——
德貴妃痛苦地抱住腦袋,身子蜷縮起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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