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確實亮了。
但那并非破曉的晨光,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璀璨而神圣的星輝。以紫金山天文臺為中心,一道道肉眼幾乎不可見的光路,在城市上空交織,形成了一張覆蓋全城的巨大天網。它就像一個倒扣的琉璃碗,將整座城市,溫柔而又堅定地,籠罩其中。
“天羅地網”大陣,以一種所有人都未曾預料到的、慘烈而又輝煌的方式,提前點亮了。
龍王廟前,秦海手忙腳亂地想去扶蘇九,卻又怕碰到他身上那些密如蛛網的恐怖裂痕,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蘇哥!你你別嚇我!媽的,我車里有瑞士最好的急救箱!還有還有我爺爺珍藏的百年老山參!我全給你拿來!”
蘇九看著他那張寫滿了焦急的臉,想笑,卻牽動了傷口,整個人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出的,都是帶著點點金芒的血液。
“死不了”他擺了擺手,聲音嘶啞得像是破舊的風箱,“先離開這里。”
他能感覺到,玄司雖然逃了,但那股陰冷的“終焉”之氣,并未完全消散,依舊如同附骨之疽,潛藏在陰影之中,窺伺著他這個油盡燈枯的“戰利品”。
更重要的是,他體內的情況,比外表看上去,要糟糕一萬倍。九道星辰光柱的能量,強行灌入他的身體,此刻就像九條狂暴的巨龍,在他的經脈里橫沖首撞。若非有“蘇氏”血脈那生生不息的“創世之力”勉強維持著平衡,他恐怕早己爆體而亡。
即便如此,他的身體,也成了一個岌岌可危的戰場。
秦海不敢怠慢,咬著牙,小心翼翼地將蘇九半扶半抱地弄上了越野車。當他的手接觸到蘇九的后背時,只覺得入手滾燙,仿佛摸著的不是人的血肉,而是一塊即將熔化的烙鐵。
越野車發出一聲咆哮,狼狽地逃離了這片剛剛經歷過“神戰”的是非之地。
車內,蘇九靠在副駕駛座上,閉著眼睛,強迫自己進入一種類似龜息的狀態,以減緩體內能量的沖突。但他的腦海,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也要混亂。
玄司最后那番話,如同魔音貫耳,一遍遍地在他腦中回響。
“混沌歸源之體”
“我們,不是要毀滅這個世界,而是要打破這個世界的‘規則’!”
“我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回家!”
回家
這是一個多么溫暖,又多么正常的詞語。
可從玄司那種存在的口中說出,卻比任何惡毒的詛咒,都要來得讓人心驚膽寒。
蘇九一首以為,“夜影”組織,是一群追求力量、妄圖顛覆世界的瘋子,他們的“吾主”,是一個類似域外天魔的邪惡存在。
可現在看來,真相,似乎遠比他想象的,要復雜,也要悲哀。
他們,或許并非侵略者。
而是一群迷失了太久太久,想要用最極端的方式,重返故土的流亡者?
那他們所謂的“故土”,又是什么?那個原始、混亂,吞噬一切的“混沌”狀態?
如果他們才是“蘇氏”血脈最原始的形態,那自己這一脈,堅守著“創世”與“守護”之力的存在,又算什么?
是叛徒?還是進化者?
無數的念頭,如同亂麻,纏繞著他的道心。這場戰斗,他雖然贏了,卻贏得一點也不痛快。他打退了一個強大的敵人,卻仿佛推開了一扇通往更深、更黑暗的迷宮的大門。
當越野車跌跌撞撞地沖回紫金山天文臺時,早己等候在此的林婉兒和一眾玄學會成員,立刻圍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