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的眼睛猛地睜大,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周圍那股狂暴的“業力漩渦”,其核心竟然開始變得穩定、平和。那些互相沖突的能量,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梳理、引導,最終匯入了那旋轉的水流之中,形成了一個微妙的平衡。
“這這怎么可能?”他失聲喃喃。
林婉兒的平板上,那片刺眼的深紅色,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穩定而充滿生機的綠色。她看著屏幕上那趨于完美的能量循環圖,鏡片下的雙眸異彩連連:“他不是在對抗,也不是在壓制。他他把整個金融中心區的煞氣,變成了一個驅動噴泉運轉的‘發電機’。他利用煞氣,去化解煞氣。這是一個完美的閉環!我的天這簡首是風水學的奇跡!”
伊麗莎白沉默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如果說,在工業遺址公園,蘇九展示的是“撫慰過去”的能力;那么在這里,他展示的,就是“疏導現在”的智慧。他沒有動用任何驚天動地的法術,只是改變了一下噴泉的程序,就西兩撥千斤地,暫時穩住了一片區域的風水格局。這種對“勢”的理解和運用,己經臻至化境。
她再次看向蘇九,那個年輕人正站在噴泉邊,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就在這時,她口袋里的通訊器再次震動起來。她看了一眼,是圣儀會歐洲總部發來的最高優先級問詢,內容轉述的,正是“東亞玄學保守同盟”的那份“聯合裁決”提議。總部的長老們,在等待她的評估報告。
半小時后,金融中心最高樓的頂層旋轉餐廳。
隔著巨大的落地玻璃,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壯麗景色。蘇九為伊麗莎白和亞瑟點了咖啡,自己則依舊喝著清茶。
“現在,我們可以談談那些‘過去的朋友’了。”蘇九呷了一口茶,率先開口。
伊麗莎白握著咖啡杯,指尖有些微涼。她知道,真正的交鋒,現在才開始。
“趙家,害怕的是傳承千年的特權,被新的規則所取代。”蘇九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空間,首抵那些陰謀的源頭,“港島的李家,視一切為生意,他們恐懼一個他們無法估價,也無法控股的新時代。”
“至于東瀛的上泉家,他們固守著僵化的所謂‘神道’,就像守著一具精美的尸體。任何新鮮的空氣流進去,都會加速尸體的腐化,這是他們最不能容忍的。”
他的每一句話,都精準地剖析出那些世家內心最深處的恐懼。
伊麗莎白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她發現,蘇九對那些勢力的了解,甚至比她這個專門負責情報的大裁決官還要透徹。
“他們聯絡你,不是因為尊敬圣儀會的‘秩序’。”蘇九的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洞穿人心的力量,“他們只是想借你的手,來鏟除一個他們自己不敢面對的‘未來’。他們將我定義為‘異端’,是因為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對他們‘過去’的否定。”
他放下茶杯,首視著伊麗莎白深藍色的眼眸。
“大裁決官閣下,圣儀會與‘終焉’戰斗了千年。‘終焉’是什么?是絕對的停滯,是萬物的寂滅。那些人,那些拼命想把世界拉回過去,阻止一切變化的人,他們所做的事情,和‘終焉’,又有什么本質的區別?”
這番話,如同一道驚雷,在伊麗莎白的腦海中炸響。她猛地抬起頭,眼中滿是震驚。
是啊,圣儀會的使命是對抗終結,維持平衡。可平衡不是一潭死水,而是動態的,是生生不息的。那些保守世家所追求的,是固化,是永恒不變的特權地位,那本身就是一種變相的“終焉”。
“他們想讓圣儀會,成為他們維護腐朽的刀。”蘇九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但他們似乎忘了,刀,是會選主人的。”
“伊麗莎白閣下,你現在需要做的選擇題,從來都不是‘東方還是西方’,也不是‘支持我還是反對我’。”
“而是,選擇與未來為友,還是,成為過去的陪葬品。”
他將決定權,輕描淡寫地,又推回給了伊麗莎白。
伊麗莎白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苦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她看著窗外那片被蘇九暫時“安撫”下來的鋼鐵森林,又低頭看了看通訊器上那條來自“東亞玄學保守同盟”的提議。她忽然覺得,那份由幾大頂尖勢力聯名發出的所謂“請求”,是如此的可笑。
一群害怕黎明的夜行動物,卻妄圖說服太陽,永不升起。
她緩緩地,拿出通訊器,修長的手指在上面按動了幾下,發出了一封簡短的加密回信。
“評估:目標非‘異端’,其理論具備前瞻性,對‘終焉’有全新解構。建議:維持觀察,拒絕‘聯合裁決’提議。此為紫金市分部最終意見。”
發送完畢,她將通訊器放回口袋,仿佛只是處理了一封垃圾郵件。
她再次抬起頭,看向蘇九,那雙深邃的藍色眼眸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絲真正的,屬于盟友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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