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未落,只是用手指在石桌上輕輕一敲。
“咚。”
一聲輕響。蘇-九那股無往不利的源界之力,竟像撞上了一堵看不見的墻,瞬間煙消云散。不僅如此,那塊頑石周圍的土地,仿佛被賦予了生命,青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嫩芽破土,藤蔓攀爬,只在眨眼之間,就將那塊頑石徹底包裹、淹沒,仿佛它從來就不曾存在過。
老人用的,是這片土地本身的力量。
他沒有創造生機,他只是喚醒了大地。
蘇九的額頭滲出了冷汗。他終于明白老人說他“長歪了”是什么意思。他一首將體內的力量當成一種可以主動使用的“工具”,去改造,去干涉。而老人,卻將自己融入天地,他就是天地的一部分,他不動,天地亦不動;他一念起,萬物皆為他所用。
一個是“我能”,一個是“道能”。高下立判。
“不服?”老人看著蘇九緊鎖的眉頭,笑了笑,“你體內那股力量,很霸道,很純粹,像個不聽話的野孩子。你若是想讓它聽話,就不能光靠蠻力去使喚它。你得懂它,順著它的性子來。”
蘇-九心神劇震。他確實不服。這股力量是他最大的依仗,是他對抗一切的底氣。他不能接受自己的“道”是錯的。
一股不屈的意志從他心底升起。他雙目一凝,體內的覺醒力量不再是涓涓細流,而是如同開閘的洪流,毫無保留地奔涌而出。他不再試圖去“點化”某樣東西,而是將這股力量,灌注到這片“山水畫卷”的規則之中!
他要用自己的“道”,在這片天地里,寫下屬于自己的法則!
剎那間,風云變色。
原本晴朗的天空,毫無征兆地暗了下來。不是烏云蔽日,而是一種更深邃的、仿佛蒼穹被拉下了一層幕布的昏暗。風停了,鳥鳴消失了,湖水凝固如墨。空氣中彌漫開一股古老、蒼涼、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氣息。
亭子外,秦海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指著天上,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天空中,那些停滯的云層,竟開始緩緩轉動,隱隱構成了一個巨大而詭異的符號,既像一只眼睛,又像一道通往未知的門扉。
“圣哉末日審判之兆”亞瑟跪倒在地,渾身顫抖,他從那天空的異象中,感受到了比“終焉”還要恐怖的、來自世界之外的威壓。
伊麗莎白臉色蒼白如紙,她緊緊握著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終于明白,蘇九體內的力量,根本不是這個世界任何一種己知的玄學體系,那是一種更源頭的,更本質的,足以撬動世界根基的力量!
林婉兒的平板屏幕上,亂碼如瀑布般刷過,最后“啪”的一聲,屏幕中央裂開一道蛛網般的縫隙。
蘇九站在亭中,衣衫無風自動。他感受著那股力量貫穿天地的快意,也感受著一種即將失控的恐懼。這股力量太強大了,強大到連他自己都無法完全駕馭。
就在那天空中的“門”即將徹底成型之際,老人嘆了口氣。
“你看,茶都快涼了。”
他拿起桌上的那只粗陶茶杯,將里面早己涼掉的茶水,對著亭外,隨手一潑。
一滴水珠,飛出石亭。
就是這滴水珠,在飛出的瞬間,仿佛定格了整個世界。
那昏暗的天空,那詭異的云門,那令人窒息的威壓,所有的一切,都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然后,像是被戳破的肥皂泡,無聲無息地,寸寸碎裂,化為虛無。
天空恢復清朗,微風拂面,湖水再次蕩起漣漪。
仿佛剛才那毀天滅地般的景象,只是一場幻覺。
蘇九體內的力量如潮水般退去,他踉蹌一步,扶住石桌,臉色蒼白,大口地喘著氣。
老人依舊坐在那里,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看著狼狽不堪的蘇九,那雙渾濁又深邃的眼睛里,終于多了一絲別樣的意味。
“現在,明白你哪里‘長歪’了嗎?”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