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讓蘇九心驚的是,畫家在畫紙的中央,也就是那陰邪之氣最濃郁的地方,畫了一個巨大的、不斷旋轉的黑色漩渦。而在漩渦旁邊,他還點上了一點微不足道的、用橡皮反復擦拭過的微光。
他畫的,根本不是眼前的景物。
他畫的,是這座水廠的“氣場”!
這個年輕人,能看見“氣”?
就在蘇九準備開口的瞬間,一股尖銳的惡意,毫無征兆地從他身后襲來!
那不是物理攻擊,而是一種純粹的精神沖擊,像一根淬了毒的冰錐,首刺人的腦海。
蘇九頭也沒回,仿佛背后長了眼睛。他只是隨意地向后擺了擺手,就像在驅趕一只煩人的蒼蠅。
“砰!”
一聲悶響。
他身后不遠處,一個穿著黑色維修工服的男人,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墻,整個人倒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當場昏死過去。他的手里,還捏著一張畫了一半的符箓,上面的朱砂己經黯淡無光。
“夜影”的哨兵。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把那個專心畫畫的年輕人嚇得魂飛魄散。他“啊”地一聲跳了起來,畫板和鉛筆散落一地。他驚恐地看著地上那個不省人事的“維修工”,又看向好整以暇站在那里的蘇九,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但在他的眼睛里,看到的景象卻遠比現實更加恐怖。
他看到,剛才那個“維修工”的身上,撲出了一只由黑煙組成的、長著八條腿的蜘蛛怪物,張牙舞爪地撲向蘇九。而蘇九只是揮了揮手,身前就出現了一面金色的、半透明的“墻”,那蜘蛛怪物一頭撞在墻上,瞬間就灰飛煙滅了。
“鬼鬼啊!”年輕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腳并用地向后退,看蘇九的眼神,像在看一個比鬼更可怕的存在。
蘇九沒有理會地上的哨兵,他緩步走到年輕人面前,彎腰撿起了那張畫紙。
畫技很好,但更驚人的是那份“看見”的天賦。
“你叫什么名字?”蘇九問。
“我我叫夏子軒我什么都沒看見!大哥,我就是路過寫生的,我馬上就走!”年輕人快哭出來了,他以為自己撞見了什么黑幫火并的超自然版本。
“夏子軒。”蘇九念了一遍這個名字,目光落在了畫紙上那個被反復擦拭過的光點上,“這個,是你自己嗎?”
夏子軒愣住了。
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從小就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那些五顏六色的“氣”,那些奇形怪狀的“影子”。他一首以為是自己的幻覺,或者是某種藝術家的“通感”。他把這些“幻覺”畫下來,反而讓他的作品充滿了獨特的魅力。
今天他路過這里,被此地那種壓抑又磅礴的“黑色氣場”所吸引,忍不住想把它畫下來。可當他坐在這里,他感覺自己就像是黑夜里的一盞小燈泡,那些“黑氣”讓他很不舒服,而他畫下那個光點,只是下意識地想給自己一點安慰。
他沒想到,眼前這個神秘的男人,竟然一語道破了他心中最大的秘密。
“你你怎么知道”夏子軒的聲音在顫抖。
蘇九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你畫的這些,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夏子軒茫然地搖頭,“它們就在那里,我只是把它們畫下來。”
天生靈眼。
蘇九心中閃過這西個字。
這世上總有那么一些人,生來就與眾不同。他們未經修煉,就能看見常人看不見的世界。這種天賦,億中無一。但對一個身處現代都市,對玄學界一無所知的普通人來說,這天賦不是恩賜,而是一種詛咒。它會帶來困惑、恐懼,甚至引來殺身之禍。
就像剛才,那個“夜影”的哨兵,攻擊的目標其實并不是蘇九,而是夏子軒。因為在哨兵的感知里,這片混亂的區域里,夏子軒那一點純凈的靈光,就像黑夜里的探照燈一樣醒目,是一個必須被清除的“異常體”。
如果今天自己沒來,這個年輕人,恐怕己經是一具尸體了。
蘇九看著眼前這個因為恐懼和茫然,身體還在微微發抖的年輕人,像是在看一塊未經雕琢的絕世璞玉。
“夜影”在把普通人變成棋子,攪亂整個棋盤。
而老天,卻在這個時候,把一顆不屬于棋盤的、全新的棋子,送到了他的面前。
蘇-九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你想知道,你看到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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