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運閣的工作,在蘇九宣布閉關后,便如同上緊了發條的精密機械,高速而有序地運轉起來。
夏子軒帶領著他的技術團隊,以及燭眼等幾名對古老符文有深刻理解的“夜影”前成員,一頭扎進了那座由古老陣圖和“夜影”千年研究數據組成的資料海洋里。主殿內,全息投影幾乎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亮著,無數的數據流瀑布般刷過屏幕,鍵盤的敲擊聲和低聲的討論聲交織成一片,充滿了智慧與汗水交融的獨特氛圍。
而秦海,則完美地詮釋了什么叫“專業后勤”。
他先是動用自己的關系,從國外搞來了一套軍用級別的最高權限安保系統,將整個古寺山區都籠罩在內。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監控,紅外感應,震動探測,甚至還有一套專門針對玄學氣場波動的預警法陣。用他的話說:“現在別說是個大活人,就算是一只會遁地的耗子想溜進來看九哥洗澡,都得先在我這兒登記備案!”
緊接著,他又把他在市里最喜歡的那家私房菜館的整個廚師團隊都給“請”上了山,美其名曰“戰時后勤保障特供組”。每天三餐加宵夜,菜單變著花樣地來,搞得夏子軒手底下那幫程序員天天一邊流著淚解決復雜算法,一邊流著口水贊嘆秦總的仗義。
當蘇九準備前往后山竹林時,秦海攔住了他。
“九哥,等一下!”
秦海獻寶似的捧著一個碩大的戰術背包,拉開拉鏈,里面琳瑯滿目。
“這是我給你準備的閉關生存包。”他一臉嚴肅地開始介紹,“頂級單兵口糧,一塊能頂一天,口味有紅燒牛肉和香菇燉雞兩種。這是高純度能量棒,瑞士產的,一口下去,精神百倍。還有這個,太陽能充電寶,萬一你想聽聽歌看看小說啥的……這個,特制驅蚊液,保證方圓十米內蚊子都得繞著飛。哦對了,還有這個……”
他從包里掏出一個巴掌大的,用防水袋密封好的小冊子。
“承運閣緊急事務聯絡手冊1.0版。里面有我和子軒的衛星電話號碼,林大小姐的私人號碼,還有市局一把手的,甚至我還托關系搞到了軍方戰區某個大佬的聯絡方式……”
蘇九看著他那張寫滿了“快夸我”的臉,眼角忍不住抽了抽。
“我只是去閉關,不是去野外求生。”
“有備無患嘛!”秦海拍著胸脯,“你安心閉關,外面的事兒,有我呢!”
蘇九沒再多,只是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隨后轉身,步入了那片幽深的竹林。
后山竹林,是整座古寺氣場最寧靜,也最純粹的地方。千百年來,受寺院香火和晨鐘暮鼓的浸潤,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根翠竹,都透著一股安寧祥和的氣息。
蘇九選了林中最深處的一塊被溪流環繞的青石,盤膝坐下。
微風拂過,竹葉沙沙作響,像是天地間最輕柔的呼吸。
他緩緩閉上雙眼。
這一次,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去感應外界的氣場流動,而是將所有的心神,全數沉入了自己體內。
那股源自血脈深處的金色能量,如同一條沉睡的巨龍,盤踞在他的四肢百骸、奇經八脈之中。過去,蘇九動用它,更多的是一種本能的召喚。需要時,便喚醒它,讓它爆發出毀天滅地的力量;不需要時,便任由它沉睡,井水不犯河水。
他就像一個揮舞著巨錘的孩童,知道這錘子威力無窮,卻從未真正理解過它的重量,它的材質,以及它內部蘊含的力學原理。
而現在,他要做的,就是成為這柄錘子的真正主人。
心神沉入,世界仿佛在瞬間消失了。
沒有了風聲,沒有了竹葉的沙沙聲,甚至沒有了自己身體的存在感。蘇九的意識,化作了最微小的粒子,開始在那片金色的“能量之海”中遨游。
他第一次如此細致地“觀察”這股力量。
它并非一團混沌的能量。在蘇九的“內視”之下,這股力量呈現出一種無比精妙的結構。無數比發絲還要纖細萬倍的金色光線,按照某種玄奧的規律編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個完美的、自成一體的循環。它既有“太初之息”的磅礴生機,又隱藏著“大寂滅”的恐怖毀滅。生與死,創造與終結,這兩種截然相反的屬性,在其中達到了一種脆弱而奇妙的平衡。
“原來如此……”
蘇九心中一片澄明。
他明白了。他體內的這股力量,本身就是一個微縮版的、處于平衡狀態的“太初之息”。
他不再試圖去“控制”它,而是學著去“理解”它。
他的心神,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駕馭者”,而是化作了其中一縷最微不足道的金色光線,融入了這個龐大的內在循環。他跟著它們一起流動,感受著它們每一次脈動中蘊含的韻律,體會著它們從“生”到“死”再到“寂滅”,最后又從“虛無”中迸發出“初始”之光的完整過程。
時間,在這一刻失去了意義。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瞬,又或許是數日。
當蘇九的意識,已經能完美地契合這股力量的每一次律動時,他知道,他已經完成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