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九那句自嘲在空蕩的公寓里回響,帶著幾分無奈,也帶著幾分壓抑不住的興奮。
三峽大壩。
他想不出更貼切的比喻了。修復“歸墟印”,這已經不是風水堪輿的范疇,這是給一座千萬級人口的超級都市,動一次徹頭徹尾的、深入到能量根基的心臟搭橋手術。
而他,是唯一的主刀醫生,唯一的工程師,唯一的項目總負責人。
至于施工隊……他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目前,好像也就他一個人。
“不行,這活兒一個人干,干到下個世紀也干不完。”蘇九很快就打消了單打獨斗的念頭。
他現在的確擁有了前所未有的權限,可以像修改代碼一樣微調城市的氣場。但那就像用記事本去修改一個擁有上億行代碼的復雜系統,改一兩個參數可以,想重構整個底層架構,憑一己之力,無異于癡人說夢。
更何況,還有一個叫“夜影”的黑客組織,正虎視眈眈,隨時準備植入他們的最終病毒。
他需要團隊。
一個能聽懂他的“瘋瘋語”,并且能跟上他節奏的團隊。
蘇九拿起手機,沒有絲毫猶豫,撥通了第一個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那頭傳來林悅睡意朦朧又帶著點驚慌的聲音:“喂?蘇……蘇哥?出什么事了?是‘夜影’打過來了還是哪個世家又想不開要跳樓了?”
聽得出來,這小子是把手機鈴聲設置成了最高警戒級別,一響就準備抄家伙上戰場。
“都不是。”蘇九簡意賅,“給你半小時,來我這一趟。有項目,大項目。”
“項目?”林悅顯然還沒睡醒,“多大?比上次攪黃李家的風水局還大?”
“嗯,”蘇九想了想,用一個對方能理解的方式描述道,“如果說搞李家是給一臺電腦清了清灰,那我們這次,是要給整個城市重新裝個系統。”
電話那頭沉默了足足五秒鐘,然后傳來一陣手忙腳亂的穿衣聲和磕碰聲。
“臥槽!系統!我馬上到!”林悅的聲音瞬間清醒,充滿了技術宅遇到世紀難題時的狂熱。
掛掉電話,蘇九又撥通了赤影的號碼。
這次幾乎是秒接,赤影清冷而沉靜的聲音傳來:“蘇先生,有何吩咐?”
“半小時內,來我公寓。帶上你對‘夜影’組織所有據點、尤其是那些他們稱之為‘能量增幅塔’的設施的全部了解。”
赤影那邊頓了一下,似乎在快速分析這道命令背后的意圖。“您是想……主動出擊?”
“不,”蘇九看著窗外那張無形的、等待被修復的宏偉藍圖,眼神深邃,“我們不是去拆違章建筑的,我們是要搶在他們之前,把整個城市的規劃圖紙給改了。”
赤影沒有追問,她早已習慣蘇九這種看似天馬行空、實則直指核心的說話方式。
“明白。二十分鐘后到。”
二十分鐘后,門鈴準時響起。
赤影依舊是一身干練的黑色作戰服,長發束成高馬尾,眼神銳利如刀。她一進門,目光就飛快地掃過整個房間,評估著每一個可能的威脅,這是刻在她骨子里的本能。
幾分鐘后,林悅氣喘吁吁地沖了進來,t恤都穿反了,頭發亂得像個雞窩,懷里還抱著一臺看起來就死貴的筆記本電腦。
“系統!系統在哪兒?我們要裝什么系統?linux還是……還是我們自己寫一個?!”他一進門就嚷嚷,看到旁邊的赤影,才猛地剎住車,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蘇九沒理會他的興奮,指了指客廳的沙發,示意兩人坐下。
他沒有賣關子,直接將自己在古老竹簡和“夜影”資料庫中的發現,簡意賅地和盤托出。從“荒”的封印,到“鎮元大陣”,再到作為“凈化系統”的“歸墟印”,以及“夜影”組織那瘋狂的“汲取核心”改造計劃。
客廳里,陷入了長久的寂靜。
林悅臉上的狂熱和興奮,一點點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雜著呆滯、震撼與不可思議的表情。他張著嘴,懷里的筆記本差點滑到地上。
他原本以為自己是來參加一場頂級黑客對決的,結果蘇九告訴他,他們要修的不是電腦,是盤古留下來的服務器。
而赤影的反應,則更加復雜。
她的身體坐得筆直,雙手無意識地攥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她的臉上血色盡褪,眼神中充滿了劇烈的動搖。
“歸墟印……轉化……不是汲取……”她喃喃自語,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她一直以為,“夜影”的“回歸”計劃,雖然手段極端,但目標是神圣的——回到那個失落的家園。為此,犧牲這個世界,是必要的代價。
可現在,蘇九告訴她,他們世世代代為之奮斗的目標,從一開始就錯了。他們不是在開門,他們是在拆除核反應堆的冷卻系統,想用泵把里面的核燃料全抽出來當柴燒。
那個被他們視為“總閥門”和“能量源”的“汲取核心”,其原型,竟然是一個為了“凈化”和“平衡”而存在的、充滿慈悲與智慧的偉大設計。
這從根本上,動搖了她,乃至整個“夜影”組織所有異議者存在的根基。
“所以……”林悅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艱難地吞了口唾沫,看向蘇九,“你說的‘重裝系統’,就是要把那個被他們改成‘抽水泵’的‘汲取核心’,再給它……裝回成‘凈化器’?”
“不只是一個,”蘇九搖了搖頭,“‘歸墟印’不是一個單獨的法印,它是一套遍布整座城市的、由成百上千個節點構成的超級陣列。我們不是要修復一個凈化器,而是要重建整個城市的污水處理與循環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