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車剛在公寓樓下停穩,林悅就第一個跳了下來,臉色比剛才在地下車庫時還白。他連沖帶跑地回到自己那間被各種電子設備塞滿的“安全屋”,一屁股陷進電競椅里,發出一聲絕望的呻吟。
“完了,芭比q了,這次是徹底沒戲了。”
他雙手在鍵盤上一陣狂敲,巨大的曲面屏上立刻彈出了十幾張圖片和文檔,全是關于市博物館的。有高清衛星圖,有內部安防系統布局圖,有消防通道示意圖,還有一份長達五十頁的《安保條例及應急預案》。
“蘇哥,你快來看!”林悅的聲音都帶上了哭腔,“市博物館,國家一級,安保系統和市局、戰區指揮部三方聯網。紅外線、熱感應、微波、震動、聲吶……能用的全用上了。地下展廳是恒溫恒濕的密閉環境,空氣成分稍有變化都會觸發警報。玻璃展柜是特種防彈材質,內置壓力傳感器。我們別說進去找那個什么‘東西’了,一只蒼蠅飛進去,三分鐘內就得被登記在案,查清祖上三代。”
赤影脫掉外套,露出里面緊身的黑色背心,從冰箱里拿出一瓶礦泉水,擰開,平靜地喝了一口。“昨天下午我去過。古墓葬展廳在b3層最西側,通風系統的主排風口就在展廳后方的儲藏室里。儲藏室的門用的是老式機械鎖,不是電子系統。每天凌晨三點到三點十五分,是安保換班和系統自檢的空窗期,有十五分鐘。”
她的聲音清冽,像一股冷泉,澆在林悅快要燒開的腦袋上。但這次,連赤影帶來的好消息都沒能讓他冷靜下來。
“十五分鐘?姐,那是博物館!不是咱們家后院!我們進去干嘛?給那個三百年的老古董拜個早年然后光速逃跑嗎?”
蘇九沒理會他的哀嚎,他將那只裝著屠夫刀和象棋的帆布包放在玄關,然后走到屏幕前,仔細看著林悅調出的資料。他的目光沒有在那些復雜的安防圖紙上停留,而是直接鎖定在一張不起眼的展品清單上。
“林悅,入侵博物館的藏品數據庫,不要看公開的資料,去找最原始的入庫記錄、鑒定檔案,甚至是檔案管理員的私人筆記。我要找一件來自清代中期,被單獨存放的古墓葬出土物。”
“這……”林悅猶豫了一下,“這可是入侵國家級數據庫,被抓到的話,牢底坐穿都是輕的。”
“那就不被抓到。”蘇九的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出門記得帶鑰匙”。
林悅嘴角抽搐了一下,最終還是在蘇九那雙平靜但又不容置疑的眼神下敗下陣來。他戴上耳機,手指在鍵盤上化作一片殘影,屏幕上的數據流以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滾動起來。
“行了,別敲得像要起飛一樣,注意隱藏物理地址和邏輯路徑,用三層以上的代理,別留下任何日志痕跡。”赤影靠在門框上,提醒了一句。
“知道啦!”林悅嘟囔著,但手上的動作明顯變得更加謹慎和刁鉆。
大約十分鐘后,林悅猛地一拍大腿。“找到了!”
屏幕上出現一份泛黃的掃描文件,是一份手寫的入庫筆記,時間是上世紀七十年代末。
藏品編號:庚-44。名稱:青玉琀。時代:清乾隆年。出土地:城西亂葬崗一無主古墓。描述:青玉質,雕作蟬形,有土沁。墓主身份不明,據殘留衣物推測為一官吏。
這只是常規記錄,但林悅很快又在另一個加密的文件夾里,翻出了一份八十年代的內部備忘錄掃描件,同樣是手寫。
關于“庚-44號展品(青玉琀)”的異常情況報告:該展品自移入b3展廳后,多名夜班安保人員反映,在巡邏至其附近時,會產生莫名的心悸、壓抑感,并伴有幻聽,疑似有微弱的、類似戲曲的抽泣聲。經技術部門檢測,儀器未發現異常。但考慮到該物品出土時怨氣極重,為安撫人心,已將其移至獨立展柜,并由館內老同志建議,以檀香日夜供奉。附:數名工作人員稱,雨夜靠近展柜時,會感到刺骨寒意,情緒低落。建議永久封存。
備忘錄的最后,有一個龍飛鳳舞的批示:“無稽之談,維持原狀。”
“就是它。”蘇九的指尖輕輕點在屏幕上那枚小小的玉蟬照片上,“病原體。”
“一枚玉蟬?”林悅無法理解,“這玩意兒怎么就成病原體了?還被供奉了三百年?這記錄上明明寫著是幾十年前才從亂葬崗挖出來的。”
“博物館的記錄,只記述了它‘出土’后的歷史。而它被埋進土里,到被挖出來,中間隔了近兩百年。那兩百年,才是真正的‘供奉’。”
蘇九的眼神變得深邃起來,仿佛穿透了屏幕,看到了那段塵封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