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琀,是放在逝者口中的玉,意為讓其‘噤口含香’,靈魂不散。蟬,幼蟲久居地下,一朝破土,金聲而鳴,引吭高歌,古人認為它能引魂重生。這枚‘青玉琀蟬’,本是祈求來世富貴安寧的吉物。但它錯了。”
蘇-九頓了頓,繼續說道:“它被用在了一個含冤而死的人身上。這人一口怨氣不散,憋在胸中,死后又被這玉蟬鎮住,無法發泄,也無法消散。怨氣與玉蟬的靈性結合,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在那無主孤墳之中,慢慢發酵、壯大。它就像一個細胞,吸收著這片土地的陰暗,不斷分裂、增殖,最終癌變。亂葬崗,就是它最初的‘供奉’之地。”
林悅聽得脊背發涼,他仿佛能看到,在那陰冷潮濕的地下,一枚小小的玉蟬,正像心臟一樣,汲取著無盡的怨恨與陰氣。
“所以,它才是導致城北龍脈淤塞的根源。紡織廠的‘血栓’,金鼎廣場的‘血脂’,都只是它擴散出去的并發癥。我們之前做的,只是治標不治本。”
“那……那這次我們用什么?”林悅緊張地問,“屠夫刀的煞氣,能劈開這股怨氣嗎?還是用孩子們的笑聲,去凈化它?”
“都沒用。”蘇九搖了搖頭。“怨氣,不是煞氣,用煞氣去沖,只會激起它更兇狠的反抗,玉石俱焚。它也不是污穢,怨氣的核心是‘執念’,是一種純粹但極端的情感,用純陽的能量去凈化,就像用烈火去燒一塊千年寒冰,只會讓它瞬間汽化,爆發出更可怕的力量,沖擊整個博物館的氣場。”
蘇九走到窗邊,看著樓下車水馬龍的街道。“對付這種凝聚了百年執念的東西,不能用‘破’,也不能用‘洗’,只能用‘解’。”
“解?怎么解?”
“解鈴還須系鈴人。”蘇九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奇特的弧度,“林悅,再查一下,乾隆年間,城西有沒有什么著名的冤案。重點關注被處斬的官員,尤其是……喜歡聽戲的。”
林悅雖然滿腹疑竇,但還是立刻動手。這次的搜索范圍更小,也更精準。不到五分鐘,他就鎖定了一個目標。
“有了!工部員外郎,杜明遠。負責城西水利工程,因河堤決口案被誣陷貪墨,秋后問斬。史料記載,此人清廉如水,性格剛直,唯一的愛好就是癡迷昆曲。據說他被抄家時,別的沒搜出什么,就搜出了三大箱子的珍本戲譜。”
“對上了。”蘇九轉過身,眼中閃爍著一種運籌帷幄的光芒,“那股怨氣的執念,不是對生的渴望,也不是對死的恐懼,而是‘不甘’。是不甘清白受辱,不甘壯志未酬。而他最大的精神寄托,就是昆曲。要想‘解’開這個結,我們就得給他一個交代。”
林悅的表情變得十分古怪:“蘇哥,你的意思不會是……我們潛進博物館,對著那塊玉,唱段昆曲給它聽吧?我五音不全,赤影姐大概只會唱軍歌,你……”
“我不會唱。”蘇九坦然承認,然后話鋒一轉,“但,我知道誰會。而且,光唱還不行,必須是特定的一出戲。”
他看著林悅,一字一句地說道:“去查一出失傳的昆曲,名叫《廣陵散別》。據說,那是杜明遠畢生最想看,卻至死都沒能看到的一出戲。它的戲譜,在一百多年前就失傳了。”
林悅的臉徹底垮了下來。
“不是,蘇哥,你這任務難度是指數級上升的啊!先是闖國家博物館,現在又要去找失傳一百多年的戲譜?就算找到了,誰會唱?難道我們還得去挖個老藝術家出來嗎?”
蘇九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那笑容里帶著幾分安撫,也帶著幾分狡黠。
“誰說戲譜失傳了,就沒人會唱了?”
他從口袋里摸出一張疊得方方正正的便簽,遞給林悅。
“這個人,你幫我找到他。我們的第三味‘主藥’,就在他身上。”
林悅疑惑地打開便簽,只見上面用清秀的字跡寫著一個名字和一個地址。
“喬青山,城南,晚晴茶樓。”
s